场上气氛瞬间凝滞。
无遮无挡的尴尬伴着错愕弥漫,刘可心和关诗乐皱着眉,明显觉得不妥,男生们目光回避,绅士一点的已经低下头,借着喝水假装没听见,唯一心知肚明的某人眼神飘忽,涌上来的第一感觉不是心上人被冒犯的心疼,而是如果乔年实话实说,他那群兄弟会不会嘲笑他——“卧槽有没有搞错,你居然谈了个这么素的恋爱?哥们儿确定关系第一天就本垒打了,你他妈的追了四年,就这?”
乔年手指无声收紧,咯嘣作响的骨节一点点地绷起盛怒,被邱雨阻挡的目光冷冷看向她。
她这辈子能不能实现生命大和谐另说,但她想在节目里,先贡献出揍人的第一次——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冒犯,而是隐私侵权。
沈京辞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站着,没打算参与游戏,一双深如星海的眼专注地看着一天未见的姑娘,隔着长长的他人喧嚣的距离,眼底永远只有她一人。
邱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男人慵懒站姿蓦地一收,冷若寒刀的眼沉沉转向挑衅的滋事者,大步走向乔年。
“你是在玩游戏,还是想找人教你怎么做人?”沈京辞挡在乔年面前,鲜少流露真实情绪的男人周遭气压骤降,俯视邱雨的双眸寒意逼人,“邱雨小姐如果没学过做人的道理,建议你投胎重造。”
邱雨如坠冰窟,被如有实质的寒意围了个密不透风,早在上一次质疑乔年游戏作弊时,就深刻领教过沈京辞看似倦懒的外表下藏着何种凛冽气场,兵不血刃,寒霜利剑,教人不敢与之对视,可此刻,分明比上次更甚——如果说之前的沈京辞,只是睡梦中的野兽翻了个身,露出凶猛的利爪就再次酣眠,那么现在,这只倦怠的野兽,从沉睡里彻底苏醒。
邱雨下意识往后退,凉意涔涔的身子在空调屋出了一身冷汗,勉强维持着优雅笑容:“沈先生是想替乔年回答这个问题?不合规则了吧?你刚回来,可能还不清楚我们的游戏规则,如果乔年不愿意回答,她可以选择喝酒——”
话音未落,男人直接抄起桌上一瓶冰啤,开瓶器都没拿,瓶口抵着桌角用力一磕,绷紧的拇指挑起一弹,随即一道利落的抛物线,瓶盖飞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汩汩涌出的啤酒沫沿着瓶身绵密下滑,男人虎口握着瓶颈,已经准备对瓶吹。
却被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拽住。
沈京辞回眸,对上乔年弯起的笑眼:“你吃饭了吗?”
嗓音依然清冷,无人察觉的柔软却藏在了只有他能看得到的一双墨眸。
沈京辞浑身嚣张的戾气倏然消散,温柔地弯了弯唇,摇头:“今天公司有事,一直在开会,还没吃。”
“那你先去吃饭,冰箱里有我买的面。”乔年推推他,拿走他手里的啤酒,漫不经心地斜倚着沙发,上挑的眼尾风情又慵懒,“虽然这个问题很无耻,但既然有人敢问,我就尽量选择一种不无耻的方式满足她的窥探欲。”
邱雨眸光一沉,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乔年:“无耻?放松点年年,游戏而已,你想撒谎就撒谎,何必上纲上线,你私下里没和朋友玩过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大家都是成年人,私下开放的程度可比这大多了,没必要因为有镜头就装纯。”
“不好意思,没装,没经历过邱雨姐那种把骚扰当游戏的开放生活,更不可能和问出这种问题的人交朋友,恕我想编都编不出来。”乔年回她一甜美假笑,“你刚才的问题,从第一句话就不成立,所以我没法回答,问题无效。”
邱雨眯了眯眸,含沙射影地笑:“年年不愧是高材生,文字游戏被你玩得登峰造极,好像答了,又好像没答,似乎说了真话,又似乎撒的谎言,啧,姐姐真得向你好好学学。”
“向我学习说真话吗?那是应该,假话的语言艺术这方面我比起邱雨姐才是差远了。”乔年眸光冰冷,用极大的自控力压下想扇她巴掌的冲动,甜笑,“一句无稽之谈的话就能搅浑一滩清水,让人想自证都没办法,我要是性子烈点,估计得和小六一样,剖开肚子证明自己只吃了一碗粉。”
乔年直起身,撕开禁锢的暴戾直视着邱雨,一字一顿说:“有的人,自己处在淤泥,就见不得他人干净,想尽办法地想朝她们身上泼些脏水,看她们自乱阵脚或者被喜食泥点的乌鸦围攻,如果这是你想在我身上看到的结局,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既不会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言论,也不会如你所愿自怨自艾,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我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怎么看我相不相信不重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场上鸦雀无声。
一直紧紧注视着乔年的沈京辞眸光寒冽,一只手背后,不动声色地护着乔年,绷紧的五指做好了随时收拾那些欺负他心爱姑娘的渣滓的准备,梁则谦没来由地呼吸一松,明明知道只要他跳出来,用前男友的身份证实乔年有多反感和异性的肢体接触,邱雨那个居心叵测的提问里暗藏的巨大恶意就会不攻自破,可是——
他没有。
不仅没有,男人的虚荣心甚至让他有一丝窃喜,庆幸乔年的回答模棱两可,不算直接的否认给了他可以堵住朋友嘲笑的空间,好像,只要他说一句“老子和她谈过,她就算以后谈再多恋爱,我也是她第一个男朋友”,在某种程度上就真的拥有过乔年一样。乔年说完,把啤酒放回桌上,准备走,发现沈京辞还在她旁边坐着,手里端着一小碟蛋糕。
正要问他怎么不去吃饭,忽然觉得手边好像少了点啥,乔年朝桌子看去,呼吸蓦地一窒。
啊啊啊她的蛋糕呢?!刚才还在这的啊!
乔年抓狂地去看沈京辞,心里狠狠骂了句流氓。
真·偷吃上瘾,连她才吃了两口的蛋糕都不放过,饭难道都是别人家的香?
从乔年自己解决完问题后就恢复往常散漫的沈京辞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接收到她眼里愤愤的信号,乖巧地一弯眸,低声认错:“你不是让我吃你的饭吗?”
乔年:“......我让你吃的是冰箱里的面!”
“可我不会做。”锦衣玉食的沈公子把“我不会做饭”说得理直气壮,垂在一侧的手轻佻地勾勾她,让她不要生气。
乔年被某只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挑逗她的咸猪手撩得气消了一半,没好气地睨他:“还有你不会做的时候?”
“嗯,”出乎乔年意料,在她面前一向嘴上无所不能的沈公子居然爽快地承认了,放下蛋糕,起身又给她切了一块,回来给她,在新一轮游戏开始的嘈杂声里,低低地一扬眉,“虽然少,但的确有,比如,某些东西,我更擅长吃。”
乔年被沈京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总感觉他好像话里有话,琢磨片刻,把中间停顿的语气词都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遍,发现这句话的确正常得连小黄车的边都没挨到,得出结论:今晚上的沈狐狸脱胎成人,已经不野了,是她错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