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宁这一连串的骚操作,老魏、郭允厚、温体仁三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与江宁共事已久,知道他在京城办事虽不按套路出牌,但基本还是按规矩办事,该有的流程从不含糊。
可到了徐州,竟连规矩都不要了,说难听点,这就是草菅人命。
见三人神色异样,江宁笑道:“魏公公、老郭、老温,别这么看着我。
这四人犯下的罪,诛九族都够了,何必自找麻烦走那些规矩?
再者,杨涟虽嫉恶如仇、手段狠厉,却从不冤枉好人,你们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他。”
三人沉默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虽然杨涟性子是偏激的有些离谱,却的确没冤枉过一个好人。
这时老魏忽然开口,神情有些复杂:“侯爷,咱家得提醒您一句。
进入徐州后,下边人回报,如今徐州地界都称您为‘九千岁’,这可是捧杀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您还是赶紧给陛下上道奏疏,打个招呼,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江宁一愣,心里直骂娘。
自己啥时候成“九千岁”了?
这名号明明是老魏的!
看着老魏善意的眼神,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不到半个时辰,杨涟便捧着几份口供进了大厅,行了一礼说道:“侯爷,卑职已经给王朝阳、张大纲、赵志信、董强四人定完了罪,您看看是否需要补充。”
江宁接过看了看,点头道:“没问题,就这么办。”
杨涟领命离去,郭允厚拿起供状一看,惊得嘴巴大张。
杨涟足足给四人定了四十多条罪,加起来九族都够杀两遍了。
老魏盯着供状,疑惑道:“侯爷,咱家瞧着这字迹都一模一样,签字画押该不会是……”
江宁笑着点头:“魏公公好眼力,都是杨涟代笔的。”
老魏瞬间呆住,只觉自己在江宁和杨涟面前,简直是个大善人。
他虽不识字,杀人却讲规矩、按流程,没成想在这俩人面前,自己倒像个新兵蛋子。
此时被关押在总兵府的陈启,还美滋滋地想着等几日之后献上厚礼后,到时就能抱紧江宁的大腿。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王朝阳四人的叫喊,他心里一惊,赶忙趴在门缝往外看,只见锦衣卫正将四人捆得结结实实往外押。
陈启瞬间明白他们要面临什么,牙关都开始打颤。
他没想到江宁刚说要查清实情,转眼就动了手,哪里还敢再等?
连忙大喊:“本伯要见江侯爷!
本伯有重要情况汇报!”
锦衣卫将情况报给江宁,江宁让人把陈启带了上来。
陈启一进大厅就跪倒在地,说自己手中有漕帮与徐州士绅、漕兵将领勾结的证据,还有江南士绅的罪证,全是实证,愿戴罪立功。
江宁笑着将他扶起:“平江伯不必多礼,直接把名单给本侯就行,罪证交给温阁老。”
陈启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直到此刻他才看清,这位年轻钦差根本不在乎什么罪证,要的只是名单!
他忙让人取来搜集好的名单和罪证,装了满满两大箱。
谁知江宁看都没看,拉着他坐到一旁问道:“平江伯,你也是勋贵一员,怎么在徐州混到这步田地,连手下人都管不住?”
陈启苦笑道:“侯爷,实在是江南那帮人太厉害了。
自永乐元年先祖平江侯陈瑄任漕运总兵官后,历代漕运总兵官都由平江伯世袭。
陈家历代先祖一直谨记规矩,毕竟运河养着上百万人,小事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运往京城的漕粮损耗也控制在两成内。
可土木堡之变后,勋贵元气大伤,文官集团崛起,咱们勋贵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我平江伯一脉驻徐州,既不属于南京勋贵,也不属于北京勋贵,日子雪上加霜。
正德年间,武宗皇帝镇压八大漕帮后,平江伯才重新掌握漕运话语权,一直遵先祖规矩。
可到万历年间,家父因病未能上任,朝堂党争激烈,不知多少人盯着运河这块肥肉?
神宗派新建伯王承勋接任,好歹是勋贵,只要他守规矩,我陈家自然鼎力支持。”
“可李三才那厮任漕运总督后,替江南士绅抢漕运利益,分化徐州势力,直接架空了王承勋。
他把持漕运二十年,大权尽归总督府,利益全被江南各方势力瓜分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