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把师尊“带回来”。哪怕,带回来的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空壳。哪怕,这个过程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最终要承受那未知的、可能毁灭一切的因果反噬。这不是选择,而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龙牧宪抬起头,看向大长老。他的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我想好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犹豫,“无论需要等多久,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等。”“可是……”大长老还想再劝。“没有可是。”龙牧宪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师尊是因我而落到这般境地,我必须负责。这是我的责任,与旁人无关,与宗门无关。”他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切断了所有的退路。大长老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之下,隐藏着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执念,忽然明白了。任何劝说,在这一刻都是徒劳的。这个年轻人,虽然失去了情根,变得冷漠而麻木,但其骨子里的偏执和决绝,却丝毫未减。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一条路走到黑,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或许,这也是天机老人所说的“因果”的一部分吧。大长老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他叹了口气:“罢了……你好自为之吧。宗门……会支持你的。”虽然他不看好这件事,但龙牧宪的决心已定,他作为大长老,能做的,也只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一些支持了。龙牧宪微微颔首,算是谢过。大长老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青屿柏,又看了一眼如同雕塑般守在床边的龙牧宪,最终还是带着沉重的心情,转身离开了静室。静室里,再次只剩下龙牧宪和青屿柏两人。空气中,仿佛只剩下魂灯那微弱的光芒,在无声地跳动着。龙牧宪重新坐回床边的矮凳上,将青屿柏那只冰冷的手,轻轻握在掌心。他的动作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师尊,”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像是在对一个熟睡的人诉说,“我会等。”“等那个星陨之夜。”“等你回来。”“无论你回来的时候,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认识我。”“只要你能回来,就好。”这些话,没有任何深情的流露,没有任何痛苦的忏悔,只是简单的陈述,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失去情根的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清晰地感受到对师尊的爱恋和愧疚。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责任,那份“必须救活他”的执念,却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在这片绝望的等待之中。他开始默默地为那未知的星陨之夜做准备。他知道,以心头精血为引,对自身的损耗极大,若是身体不够强悍,恐怕不等星陨之夜到来,就已经撑不住了。因此,他开始重新调理自己的身体。每日除了照顾青屿柏的起居,他会抽出两个时辰,运转功法,修复之前在魔域和剜情时留下的暗伤。虽然失去情根后,他的修为进展缓慢,甚至有些停滞不前,但他并不在意。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在那个星陨之夜,有足够的力量,承受住那巨大的代价和因果反噬。他翻遍了宗门的藏书阁,寻找一切与神魂、星辰、引魂之术相关的记载。虽然大部分书籍中的内容都语焉不详,甚至有些相互矛盾,但他依旧看得极其认真,仿佛要从那些故纸堆中,找出一丝能增加成功率的线索。他的生活,变得比之前更加单调和规律。照顾师尊,修炼,看书,日复一日,循环往复。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旧空洞而平静。但熟悉他的人,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死寂气息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淬炼出来的、近乎疯狂的韧性。有师兄弟看不下去,私下里劝他:“龙师兄,你已经做得够多了。青屿柏尊者他……或许这就是他的命。你何必如此执着,苦了自己呢?”龙牧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够不够”,只有“必须做到”。他的执着,在旁人看来,是愚蠢,是自虐,是无法理解的疯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执着,是支撑他这具失去情根的躯壳,继续走下去的唯一支柱。日子一天天过去,如同指间的流沙,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