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他怕推开门后,看到的是青屿柏更加遥远的背影。他怕自己的再次出现,会让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连最后一丝念想都不留给他。他只能这样,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仿佛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将他的理智和意志,一点点消磨殆尽。风雪依旧狂暴,打在他的身上,冰冷刺骨。可他浑然不觉。他的心中,只剩下一片比这风雪更加冰冷的绝望。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龙牧宪几乎要失去时间的概念,他才缓缓地、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放在门板上。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瞬间蔓延至全身。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推开了那扇门。门外,依旧是漫天风雪。天地间一片苍茫,白色的雪花覆盖了一切,看不到尽头。而青屿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痛苦的幻觉。“师……尊……”龙牧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你在哪里……”没有人回答。只有呼啸的风雪,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龙牧宪踉跄着走出山门,站在茫茫风雪中,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风雪,什么都没有。那个他用尽一切也要留住的人,真的……不见了。彻底地,永远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啊——!!!”一声凄厉的、如同野兽般的哀嚎,从龙牧宪的口中爆发出来,冲破了风雪的阻隔,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绝望和悔恨。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冰冷的积雪,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裹。可他感觉不到。心中的痛苦,早已盖过了身体的感知。他伸出手,死死地抓着地上的积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冰冷的雪地中,渗出血丝,与洁白的雪水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目。“师尊……你回来……”龙牧宪的声音破碎而绝望,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求你……回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求你……回来……”他一遍遍地哀求着,哭喊着,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摇曳的落叶,随时都会被彻底摧毁。就在这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烈的疼痛,猛地从他胸口处传来!那是他被剜去情根的地方!原本以为早已麻木的伤口,此刻却像是被无数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传来一阵阵神魂俱裂的剧痛!“呃啊——!”龙牧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蜷缩成一团,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处伤口里,疯狂地涌出!不是血液,也不是灵力。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深、太浓烈的情感!是悔恨,是痛苦,是绝望,是爱恋,是不舍……所有被情根被剜而压抑下去的、被冰封起来的情感,在这一刻,因为青屿柏的彻底离去,因为这永无止境的绝望,终于冲破了那层冰冷的封锁,如同沉睡的火山,瞬间爆发!它们化作滚烫的业火,从他的胸口处开始燃烧,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的五脏六腑,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每一缕神魂!“啊——!!!”龙牧宪仰起头,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眼角、嘴角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这业火焚烧,他的神魂正在被这业火撕裂。但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解脱。痛吧。痛就对了。只有这样极致的痛苦,才能稍稍缓解他心中那无边无际的绝望。只有这样被业火焚烧的滋味,才能让他稍微感受到一点,自己对师尊造成的伤害,是多么的深重。他罪有应得。这业火,是他应得的惩罚。龙牧宪的身体,在雪地里剧烈地抽搐着,意识在痛苦中渐渐模糊。但他的脑海里,始终清晰地印着一个身影。那个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