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师兄……该换药了。”一个负责送药的小弟子,怯生生地站在静室门口,手里捧着一个药碗。他已经来了好几次,每次看到龙牧宪这副模样,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龙牧宪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小弟子身上。那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他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放下吧。”小弟子连忙将药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低着头,不敢多看龙牧宪一眼,匆匆行了一礼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走出静室很远,他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龙师兄他……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小弟子喃喃自语,脸上满是畏惧和不解。以前的龙师兄,虽然性情高傲,有时甚至有些冷漠,但至少是鲜活的,是有情绪的。可现在的他,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冰冷而诡异,让人不敢靠近。这种感觉,不仅仅是这个小弟子有。其他偶尔来探望或送东西的师兄弟,也都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能感觉到龙牧宪对师尊的执着守护,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那份守护,更像是一种基于责任的惯性,而非源于内心的情感。有一次,一位与龙牧宪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师兄,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苍白,忍不住上前关切地说:“牧宪,你也该歇歇了,这样熬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我可以替你守一会儿……”话还没说完,就被龙牧宪打断了。“不必。”龙牧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我自己来就好。”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感激,也没有厌烦,只是单纯的拒绝。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让那位师兄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他看着龙牧宪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有着龙牧宪的容貌,却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龙牧宪了。那种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咫尺陌路”,或许就是对他们此刻状态最好的形容。而更让他们感到心寒的,是龙牧宪面对青屿柏时的样子。他会长时间地握着青屿柏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脸。但他的眼神,始终是空洞而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既没有看到希望时的欣喜,也没有面对绝望时的痛苦,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期待,都感受不到。仿佛他看着的,不是一个随时可能离去的、他曾深深伤害过的师尊,而只是一件需要精心看护的物品。有一次,青屿柏的手指因为外界的一丝刺激,微微动了一下。这在之前,足以让龙牧宪欣喜若狂,甚至失态。可这一次,龙牧宪只是平静地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刚才那细微的动静,从未发生过。他的平静,让旁边偶然看到这一幕的弟子,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龙牧宪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了?还是说,他已经麻木到连这样的细微变化,都无法触动他了?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龙牧宪自己清楚,他并非不在乎。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只是,他已经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去感受那份在乎了。情根被剜,带走的不仅仅是他感知爱与恨的能力,还有他表达情感的方式。那些汹涌的执念和决心,都被深埋在那片死寂的冰原之下,无法浮现于表面。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核心指令——救活师尊。为了这个指令,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但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痛苦与悔恨,却再也无法通过眼神和表情流露出来。他的关心,变成了机械的照顾;他的执着,变成了冰冷的责任;他的深爱与愧疚,变成了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执念。他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沿着既定的轨道,日复一日地运转着,直到达成目标的那一天,或者……彻底崩溃的那一天。静室里,龙牧宪依旧握着青屿柏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照亮他眼底那片永恒的黑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那冰冷的温度,能感受到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脉搏。这些感知,都在不断地提醒着他,师尊还在,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需要继续守在这里,继续照顾他,继续寻找救活他的方法。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