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进在学校的时间比不在学校的时间还长，班上一开始还有人好奇讨论，没多久就各自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杨乔觉得前几天两人的接近像是一场梦，要不是汪益达一直问他和陈进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话。不过见他一直不开口，汪益达最后也不了了之。

杨乔把手机关了静音，中午约了汪益达和陈冬冬去书店，买新出的套卷。

陈冬冬和汪益达在路上喋喋不休，一会儿比谁用的解题方法多，一会儿讨论哪家的火锅好吃……

杨乔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陈进：对不起，家裏有点突发情况，我请假了。

下面跟了一张在医院的的图片，角度是从病床前往窗外拍的，杨乔能看见落地窗外的天空，还有病床尾部的挡板上刻有“南城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

杨乔手指点开打字键盘，又滑下去，点开，又滑下……

两边突然出现两个大脑袋，陈冬冬和汪益达占据他的左右两边，脖子伸得老长盯着杨乔手裏的手机。

杨乔慌不择路把手机旁边所有的按键都按了一遍，最后按到熄屏键，屏幕终于熄了下去。

“哟！哟！哟！出息了杨乔乔，你现在还有秘密了？快说，是哪个班的？男的女的？”陈冬冬手箍着杨乔的肩膀，八卦的心像春天奔腾的鸟儿一样。

汪益达分析道：“老陈，他不会说的，依我的猜测，真想只有一个，绝对跟那个新来的转学生有关，那天他们还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

“还有这种事，你一早怎么不跟我说！”

“那转学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这不是也搞忘了吗？”

“来，咱们把刚刚看见的信息拼凑一下，我是看到了一个对不起，爽约啥的，你呢？”

“我看见头像是黑乎乎的，绝对是男生……”

杨乔的心情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中变得更加烦躁，他压低肩膀错开陈冬冬的手，迅速逃离了两人的包围，大步朝着前面走去，余下两个福尔摩斯还在后面拼凑证据。

书店裏，选好了卷子，杨乔让陈冬冬给他挑了几本对写作有帮助的课外书，三人就着地板就并排坐了下来。

杨乔看书，他俩就做作业，偶尔有争议的题就问杨乔一声，杨乔很喜欢这种氛围，他乐在其中，心渐渐沈静下来。

杨乔是回到教室把早上发的物理竞赛申请表拿出来填了，请汪益达帮他一块儿带去给老师，接着才看到陈进又发来的消息的。

陈进：你今天下完晚自习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可能会有点晚。

陈进：对不起……

陈进：以后我都能正常来上课了。

怎么回呢，答应吗？那自己也真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回吗，那真的很没有礼貌……

杨乔趴在桌子上，看着墻壁发呆，良久，他还是放下了手机。

晚自习还没下课的时候，又开始下雨了，陈冬冬听说他还要在教室裏待一会儿，以为他是不想回家面对周文，就给他留了把伞。

晚自习过去20分钟，雨越下越大，杨乔想陈进应该是不会来了，他收拾好东西，拿起桌上的伞，慢慢朝着校门外走去……

晚自习过去40分钟，大雨倾盆，校门外跑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他攥在手裏，上身的白衬衫从西装裤裏掉出来不少，皮鞋从水洼裏踏过，裤脚被溅起的泥水弄臟，湿哒哒地贴在小腿上。

他跑到门口，学校大门紧闭，被门卫室大爷告知所有的走读生都已离开学校。

气喘吁吁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接受了现实，突然暴躁起来，对着地面怒吼了一声，然后往校门口不銹钢的电动伸缩门用力踢了一脚，门哐当哐当发出剧烈震动，保安拎着棍子怒气冲冲从窗口伸出头来，看到是陈进后又拎着棍子把头缩了回去。

“陈进。”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陈进抬起头，紧绷着的脸慢慢就放松下来，他难以置信地转身。

杨乔站在离他四五米的距离，打着把看起来花花绿绿的伞，就站在瓢泼大雨中和他对视，风很大，杨乔握住伞柄的手已经冰冷一片。

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雨知道，雨幕下的两个人心裏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回去的时候两人共撑一把伞，陈冬冬留下来的是一把很小的折迭花伞，只能躲一个人，陈进在伞下把伞都往杨乔那边撑，又怕自己身上的潮湿浸到杨乔身上，他笨拙地歪着身子，但是步伐却轻快了起来，杨乔能感觉到他的雀跃。

半条永安路旁的别墅，陈进带着杨乔走到屋檐下，杨乔把伞放在门口，跟着陈进走进去。陈进把灯打开，屋裏金碧辉煌，杨乔瞇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正常睁开。

陈进把西装外套小心地放到地上，从旁边的鞋柜裏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拆开。

杨乔站在敞亮的玄关处，他的衣服上不可避免地被风吹歪的雨水打湿了，校服裤从下往上一直湿到了膝盖下，帆布鞋也湿透，不停往下滴水，脚下已经形成了一小片水洼。

陈进把新拖鞋放到杨乔脚下，说：“今天家裏都没人，不用紧张。”

杨乔脚趾蜷了蜷，没动，他的眼镜上还落了几滴水，也没管，他看着弯腰的陈进，缓缓地开口：“陈进，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

陈进刚放下拖鞋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慢慢直起身，俯视杨乔，眼裏有难以捕捉的覆杂和慌张，脸上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但是好像只是看起来，上挑的狐貍眼本来不做表情就有点生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