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一事,还是合欢宗钻研得最为深刻。“……”“……”覆鹿听完,用某种叹服的神情看向祁白,又转头看看那雷场正中的岑再思,最后遥遥望向嵘洲的方向,发自内心道:“衔云当真是个狠辣女人,竟然定这种婚约。”叹完了这一声,他抬手对祁白道:“这婚约牵连极深,你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通过你们的婚约强制锁定岑再思的神魂,你就要承担与她一同神魂受损的风险。”祁白只说:“好。”原来,大小姐与他之间在冥冥中牵起的那条虚无的红线,真的可以拉住悬崖边即将掉落的身影。原来他少年之时独自熬过的那些无言长夜,走过的漫长歧路,那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应当飘到何处落脚的孤独与茫然,都是为了转头的这一刻。原来是这样,他的曾经的挣扎也是今日拽住岑再思的绳索,早知如此,他还可以熬得更久。就算此生都只是煎熬,也没关系的。覆鹿开始掐诀运功,他慢慢弓起腰,却竭力地望向雷劫正中的岑再思。岑再思好像也在远远地看他。第五日,衔云仙尊仍未出关。已经劈了六十道赤霄黑雷,所有人都有些麻木。天道不会真想劈满八十一道吧?那她真的可以直接化神了。第六日,正午,菱洲方向呼啸飞来了两道身影。衔云终于出关了!照夜禁不住“腾”地起身,去看衔云此时面上神情。满头乌发披在身后无暇束起的衔云一脸肃穆。她们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寒暄,衔云甫一落地,便大步朝岑再思的方向疾步而去。她闭关的这二十多年,曾经还是极小一只的姑娘已经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衔云心口飞出一物。岑和光死前,留下了这个东西。他说:衔云,我没有想让岑家为我的私情陪葬。他说:衔云,这是她除了归翦剑外,唯一护住,没有抹消神识印迹的本命法宝。他说:衔云,若我真将岑家推入危局,此物可以制住越昙。年长她许多岁的亲兄长自幼聪慧,是个理智的、有谋略的修士,在他的带领下,岑家蒸蒸日上。但她的兄长先是为情乱智,将越昙的残魂藏匿进了岑家。既如此深情,却又不坚持深情到最后。为什么看似理智却不理智,看似重情却又无情。所以她只说:你自请兵解吧,换我当家。这几百年前,衔云钻研炼制了许久越昙的那样本命法宝。直到今日,当真如同光所言,派上了用场。衔云用灵力将此物祭出。那是一枚很小、很普通的平安扣。青白底色中夹杂几处灰色棉絮,边缘有两道浅淡划痕。穿过中央孔洞的红绳编织了简单的吉祥结,红绳的色泽亦微微发暗。衔云催动灵力,逼出其中蕴藏的劫力。八百年前,越昙冲击飞升,却被一场远胜今日的劫雷所拦,她没能飞升,天道也没能让她死。但这枚平安扣曾在当时被劫雷波及,内部尚且残留着一丝天道劫力,对越昙的残魂有压制效果。而这几百年间,衔云还一直在钻研这枚平安扣。终于让她发现,这件法宝曾与越昙神魂绑定,一旦被她炼化,断了与越昙的神魂联系,亦能反噬越昙。她闭关,就一直在做这件事。随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岑再思骤然感到识海中的压力一松!比结丹时到最后的那种感觉更加严重,强弩之末已经不够形容她此时的状态。她随时都能倒下,但偏偏身后的青芜仙尊、塞进嘴里的灵丹、不远处的祁白,都硬生生吊住了她。她很轻很轻地勉强笑了声,对越昙的灵体道:【你看,衔云老祖出关了,这对我,也是最好的时机。】若是等到许多年后她正常地自然结婴,彼时衔云老祖已经出关,老奶必然多加防范,就像归翦剑那样,早早被她自己除掉。还不如就现在,趁着衔云老祖尚未落定之时,赌上这一把。越昙却没回答她。她的灵体骤然被反噬,不稳定地晃动同时,断断续续地说:【原来…在她……难怪怎么找……】她的声音变得很模糊,像随时会断开的连接。这种感觉,在又一道天雷劈落之时,到达了顶峰。岑再思的识海中为之一静。第六十三道天雷劈落。是更高一级的紫极天雷。雷光狂涌,而它之上,是铺天盖日的煌煌神光。神光所至,云霭退散,雷息风止。金丹依然碎作齑粉,化向岑再思全身经络,随着照耀而下的七彩灵光一同游走,修复着她早已破烂不堪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