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宣传片小组找来几名初赛通过的代表职工拍摄快闪短片。宋行舟脱掉工装外套，换上熨得笔挺的衬衫，配合着镜头站在主厂房旁的通道口，阳光正好洒下来，他微侧着脸，那双平日里沉稳淡定的眼睛里透出的亮光一点没被眼镜挡住。摄影师一边拍一边感叹：“诶，这谁啊？挺有镜头感的！”“咱厂最年轻的骨干啦。”有人在旁边笑着说，“年年考核优秀，还是这次比赛的关键参赛选手。”导演笑着点头，“那得多拍几组素材！这宣传片有看点了。”宋行舟没太在意这些评价，他拍完视频，换回工作服继续回值班岗位打卡交接。晚上下班的时候刚踏出厂门，就看到斜对面的小广场上，裴雨穿着白色衬衫裙，提着一袋水果和一杯奶茶，站在路灯下朝他挥手。他抬脚过去，习惯性地伸手接过袋子，“怎么还亲自送过来？”“我男朋友进决赛了，我还不能来送点奖学金慰问品啊？”裴雨噘嘴笑着，一边拉住他的胳膊，“走啦，带你吃好吃的。庆祝一下！”“想吃什么？”“你随便选，我今天有点想吃油炸。”“油炸不健康。”“那你又不胖。”“我是不胖，但我想活久一点。”裴雨翻了个白眼，干脆原地蹦起来，挂在他身上撒娇：“宋行舟，你今天得听我的，不然就取消恋爱通行证。”他被她闹得无奈，眼两人找，点了几样裴雨爱吃的菜，她兴奋得像个刚领完奖的小孩，一边吃还一边看着宋行舟的脸出神。“你知道吗，”她吸了口饮料，“你刚出来那会儿，我”“我太阳啊？”“是那种……理工男的胜利之光！”她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你站在厂房那前面的时候，身上全是自信。再给你配个墨镜就有点像普信男了。”“那”“你别笑得太得意啊。”她戳了戳他，“这才哪到哪。决赛才是真刀真枪的时候呢。”宋行舟点点头，神情慢慢沉下去：“嗯，还得再多准备点。”吃完饭两人一起慢慢走回住处，晚风微凉，夜色刚好。他低头看着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又看了看她晃荡着的包边，忍不住开口：“你要送我的糖呢？”“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糖？”“你说要送我糖。”“……你该不会当真了吧？”“你话都说了，不兑现？”“你现在就想吃？”他没吭声，眼神里却带着点明晃晃的期待。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包里掏出一颗草莓味软糖，递到他唇边，“喏，奖励你初赛通过的小甜头。”他没急着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咬住那颗糖，顺势凑近她额头印了一下。“决赛完，你是不是该奖励个大的？”“……你怎么不去领奖台求婚呢？”她轻声骂他一句，耳尖却悄悄红了。“那不太正式。”他说。“啊？”他含着糖，声音带点黏腻的甜：“求婚那种事，要认真点。”好消息总是成双成对地来。宋行舟成功进入伯努利杯决赛的第三天，裴雨收到了猎头公司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专业又热情，语速控制得恰到好处：“您好，是裴雨女士吧？我们是蓝源国际猎头公司，有一家客户对您的背景很感兴趣，目前有一个岗位，希望能和您初步沟通一下意向。”裴雨正坐在办公室里回邮件，手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她抬起头，看着办公区那头不知谁又在打印一堆报表，心里“咯噔”了一下。“请问是哪家公司？”“妆界。”那人顿了顿，“是全球前五的美妆品牌，您可能听说过。”听过。不止听过，还买过。去年出的新品粉底液她还抢了预售。“岗位是市场部经理，目前在中国区这边扩张，希望找一个有行业经验，同时有本地项目操盘记录的人。我们注意到您刚刚带完两个大型项目，成绩相当亮眼。”裴雨原本握着鼠标的手顿住了。说实话，她不是没动过跳槽的念头。甚至就在半个月前，她还偷偷打开了招聘app，把简历更新了一遍，但那时候还只是抱着“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的心态。市场部是个兵家必争的岗位，竞争大、消耗快，换岗频率高是常态。裴雨从最初的执行策划，一步一步熬到了小组长，再到组里能独立带项目的核心，她自问做得不差，但想再往上升，就得有位置空出来，而这个等位的过程……太慢了。她是个有野心的人，又聪明、又灵活，不安于现状是她的常态。跳槽，几乎是这条职业路径上绕不开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