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夫人为维持长辈威严,常年不笑,嘴角深深法令纹,和慈祥没有半点关系。听闻这话,她挤出一丝笑容:“你是个好孩子,昭儿起居可好?餐饭可好?”做足关怀孙子的祖母架势。“他起居挺好,天黑后就不看书。餐饭吃得也好,瞧他长得多高。今日他陪太子去京郊,便将我送给他母亲照顾。”卫老夫人微哼:“恒氏作为长媳,她还有很多不足,我就——”江夷欢捂住肚子,苦着脸道:“老夫人,我肚子有点难受,能不能坐下说话?”被打断话的卫老夫人有点不悦,但想到有求于卫昭,忍下来。着人搬来蒲团给她,江夷欢坐下捶腿,满足道:“还是坐着舒服啊。”众人想笑,又不敢。“老夫人,我想喝点热汤,咱们何时开饭?卫昭说了,谁也不能饿着我,他会心疼死的。”朱弦:“”嗯?主人说过这话吗?卫老夫人张张嘴,“摆膳!”她坐在上首,媳妇们站着侍奉,小辈们坐下首。午膳十分丰盛,共有六十多道菜,摆满长长一桌。江夷欢嘴里塞满肉,又探出身子去挟水晶虾丸,可惜丸子太圆,几次滑落。转而用筷子在虾丸上猛戳,“小丸子,我逮到你了。”众人被她的动作惊呆。恒氏脸上有点挂不住:“夷欢,吃你面前的菜,别失了用餐礼仪。”江夷欢嚼着丸子,学着卫昭的语气,阴沉沉道:“卫昭说,够不着的菜就站起来挟,在任何时候,吃饱都比我的名声重要,要是有人嘲笑我,杀了就是。”卫老夫人怒而拍案。她确实克扣过卫昭吃食,但没料到他恨得要杀人。站着侍奉的二儿媳受到惊吓,手中汤碟打翻,不偏不倚落在她肩上,汤汁滚下来。二儿媳吓死了,失声道:“母亲!我真不是故意的!”卫老夫人厉声道:“怎么?你还敢是故意的?”媳妇们生怕被迁怒,赶紧扶她去后堂换衣服。江夷欢视若无睹,给自己盛汤,大声宣布:“卫昭说了,不能光吃菜,也得喝点汤润胃。”众女眷不约而同想:卫昭居然这么絮叨?朱弦想哭,主人的名声啊卫老夫人换完衣服出来,江夷欢捧着水晶盏咕咕喝水,旁边是惊呆的女眷们,但没人敢笑,怕被卫昭记恨。她喝道:“快放下,那是漱口的!你这孩子!”江夷欢抹抹嘴,“什么?这水温温的很滋润,像是神仙水,竟是漱口用的?”卫老夫人缓口气,道:“你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不如就留在我院中,我慢慢教导你。”恒氏一惊,婆母居然打这主意?万万不成!江夷欢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眼睛,“老夫人,卫昭让我跟着他母亲,我是他的人,谁也不能安排我去别处。”卫老夫人胸口起伏,小姑娘呆愣愣的,为何说话总能气死个人?强忍道:“罢了,你还是同恒氏住照月堂吧。”“好的,老夫人,我会常来探望老夫人。”见她还算乖巧,卫老夫人气消了点,傻点也好,容易哄住。江夷欢同恒氏回到院中,恒氏才道:“夷欢,你今日把老夫人气得不轻。”话虽是这么说,她嘴边却带有笑意,鲜少见婆母如此憋屈,也是开了眼界。江夷欢正色道:“夫人你错了,老夫人非常喜欢我,她还冲我笑呢,虽然不大明显。”恒氏无奈,“是是,她最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你去小睡一会儿。”江夷欢也困了,“我是得眯会儿,卫昭说,我要多睡,才能长得像他一样高。”她还没来得及去寝屋,女眷们就簇拥着来了。卫昭的堂妹问:“江姑娘,你怕不怕我大哥?他对姑娘们没耐心,要么冷脸,要么让人家滚远点。”祖母说,卫昭就是养不熟的小狼崽子,六亲不认。“不怕,他对我温柔大方,我说要布料,他就送了流光锦给我,可漂亮了。”“什么?他给了你流光锦?”堂妹有些吃惊,“能让我们看看吗?”“能啊,你们把我的布料抬上来。”几大箱流光锦被抬上来,打开之后,料子光华流转,颜色美丽。众人看直眼:“这有多少?听说今年统共才织成十匹。”“六匹,我让朱弦量过。”众人觑着恒氏与卫芷兰的脸色,陛下赏了六匹流光锦给卫昭,她们母女一尺都没落着?卫昭竟然好这口?探究性的目光有如实质,卫芷兰羞惭,她曾说卫昭会给她流光锦,这下谎言当场被拆穿。恒氏忙打圆场:“我与兰儿不缺这些,熹光便全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