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徐玠都觉着意外,东拉西扯一番,“嘿,你就不懂了吧,都说媒氏是磨破嘴,走断腿!不还尽落得埋怨。还有啊,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妹子,要不你别做媒氏了,跟哥混,哥带你吃酒喝肉!”吃酒喝肉……这颠三倒四的几个字给千禧逗乐了,她破涕为笑,“吃酒喝肉……”“嘿嘿!我故意说的,这不是笑了嘛!”徐玠强行掩饰刚才的口误。千禧这时才清醒了,对二人道一句,“多谢。”徐玠和杨玄刀都愣了,其实多谢也是常听的词,怎么今天这小姑娘说出来格外不一样呢?还有她说他们是朋友。怪怪的。这让二人都无话,只默默走在人身后。千禧还记得徐玠刚才安慰她的话,转过头对徐玠道,“做媒氏挺好的,跟你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徐玠不服了,“怎么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那都是吃酒喝肉的!”“吃酒喝肉……”千禧轻笑着。徐玠语塞,“过不去了是吧!”本来也没多远,这就到了千禧家门前,千禧让他们快些离开。徐玠打趣道,“怎的,不请我去你家坐坐?”“不请。”千禧摇头,她瞥了一眼杨玄刀,然后飞快转头。下一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武长安。武长安狰狞的面容,在提灯的衬照下更加诡异,让徐玠和杨玄刀骤时一愣,老实说,吓着他们了。千禧着急地推了他们一把,小声道,“走吧……”她转头对武长安嬉笑,“爹,你怎么出来了?”徐玠和杨玄刀也没再逗留,转身晃悠悠地走了,武长安却大喝一声,“站住!”千禧心头一紧,天都黑了,她还和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路,其中一人还长着武一鸿的脸。这怎么解释得清!许是武长安的声音太有威慑力,二人纷纷停的步子,僵在原地。“转过来!”武长安喝道。千禧一颗心疯狂乱跳,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公婆看到那张脸,心里祈祷着他们不要转身,不要转身啊!但他们平时看起来桀骜不驯,此刻竟乖得跟小绵羊一样,一点一点转过身子。武长安脚下步子不禁漂浮起来,也不知怎么抬的脚,人就到了杨玄刀面前,没看徐玠一眼。他提起灯,缓缓照在杨玄刀脸上。太近了,杨玄刀紧皱着双眉,身子微微后仰。提灯是温热的,他能感受到光线在他脸上描摹,似乎在微微颤抖,又或是面前这狰狞面目的人,眸光在发颤。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瞪着这个可怖的男人,却发现他皮肉拉扯的眼眶下,满是疼惜的目光,不多时,光彩消退了。像是失望。杨玄刀心口重重闷痛起来,他虽然猜到了原因,却不想忍受这般失望的眼神,让人痛彻心扉。他冷了神情,周身都是薄凉的讥讽。徐玠感受到了,一手搭在他肩膀,暂且让他冷静了几分。武长安转过身,失望地提着灯走了,他低着头,经过千禧面前,声音无力,“走吧,吃饭了。”千禧按着胸口,还在狂跳,她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天塌了!公爹会怎么追问她呢?她又该怎么解释呢?两人还没走到门口,梁玉香嚷嚷着出来了,“怎么耽搁那么久?”杨玄刀这时回过神,冰冷地转头,回拍着徐玠的肩膀,“走。”梁玉香却望着那个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她时常想起那个背影,还在襁褓中时,五岁时,十岁时,十五岁时,成婚时,离开时……有关儿子的每一刻,她从来不曾忘怀,两个儿子都是。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梁玉香在武双鹤死后,从来不敢主动提起武一鸿,她怕她会疯掉,疯了一样想去找回另一个儿子。就像此刻,她全然不顾合乎逻辑,她只是撕心裂肺地大喊,“武一鸿!”夜里,除了蝉鸣,只有她的声音。杨玄刀像是被施了咒,暗骂一句见鬼。“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梁玉香还在唤他,尾音在颤。“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她语气好似在骂人,可对于母亲来说,再正常不过,她只是想儿子能回家吃饭而已。千禧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微微仰着头,扶着梁玉香,“阿娘,他不是武一鸿,只是像而已。”武长安也搀着她另一只手,“不是他,不是他,一点点像,回去吃饭了,饿坏了……”武长安嘴里一直在念叨,他也没回过神,只是麻木地告诉妻子,他不是武一鸿。梁玉香却怎么也不愿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