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挨着打招呼,直到饭厅,早膳已然摆好,个菜,粟米粥。但桌上不止江祈安,还有个中年男子,微微发胖,皮肤细嫩洁白到不像男人,不长胡须,笑意谄媚。千禧立马就想起来,他就是昨日江祈安说的马公公。但她只能装作没见过,扭着腰身翩然就朝江祈安一旁去,贴着人坐下了,热情又甜腻地喊一句,“夫君!”江祈安身子一僵,眸光却倏地明亮,“夫人来了。”“嗯,知道夫君心疼我,想让我多睡会儿,但若是怠慢了客人可如何是好!”千禧十分热情,语气还带着娇嗔,眼神投像一旁的马公公,“夫君,这位老爷是?”马公公见她这样,倒是挺漂亮的姑娘,但是比起他家公主,那是一文不值,心里骂了百八十遍,却还装得客套,“咱家宫里来的,姓马,你就叫咱马公公便是。”“马公公保养得可是真好,意气风发的,打远一瞧,我还以为是哪个富商呢!”巧言令色!马公公十分不悦,扯了扯唇,尖着嗓子道,“呵,夫人也是好手段,江大人这样的俊才,竟愿意为了你拒绝皇家亲事,跑这里来做个七品县令,当真是屈才!”江祈安闻言,朝马公公一眼瞪去,眸光凌厉冰寒。他很遥远马奉春几乎瞬间感受到那冰……马奉春几乎瞬间感受到那冰寒冷冽目光中的威胁,一阵心虚。江祈安神色凌厉地开口,“马公公……”却被千禧抢先,她笑得大方爽朗,“马公公,路是好是坏都是我夫君自己选的,他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因为公主看上了他,就能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我夫君不就成条狗了……”“他若是这般男人,我还看不上呢……”千禧弱弱说了一句,随后反问道,“马公公,你说对吧?”千禧笑意盈盈,马奉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是逼迫江祈安就范,那他就成了这女人口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可若是反驳,岂不承认了公主眼光差,这样的男人她也看得上。马奉春一时陷入沉默。江祈安端起粟米粥,眸中狡黠一闪而过,余光瞟去,她志得意满,嘴角轻扬,盯着马奉春面前的炝炒藕丁,眼珠子微动。他抬手就将那藕丁换了个位置,放在千禧面前,还往她碗里夹菜,“夫人昨日辛苦,多吃些。”千禧只当做戏,戏要做足,眼角眉梢笑意盎然,“多谢夫君!夫君也多吃些……”马奉春见这对小夫妻郎情妾意的模样,浑身不是滋味,饭菜也不香了,一顿饭死瞪着二人,时不时发出嘁声。饭后,县丞率先来恭贺江祈安大婚,顺道也商讨起了公务。江祈安让千禧先回院子歇着,千禧端的是贤妻模样,笑着应下。正打算回房,马奉春却一直跟着千禧,就连回了院子马奉春也在外面守着,晃得人心烦。马奉春这差事领得急,公主就拨了侍卫与他随行,他不过宫里一小太监,在地方上又无实权,一想着回去要告诉公主心上人成婚的事情,他就坐立难安。左右是饭也吃不下,只好将所有目光聚于这新夫人身上。今早二人实在恩爱,但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院子外晃悠许久,他问随行侍卫,“你们记不记得今早那小丫鬟给新夫人布菜时,她说了句什么?”“说了什么?”侍卫隔得远,也没估摸出不对劲。“她是不是说了句多谢?”马奉春仔细回忆着,越发确信。谁家主子会给奴婢道谢!那新夫人虽伶牙俐齿,却不像个享受的主,任家在岚县少说富了十年,闺中小姐早该像个小姐模样,这般客套,马奉春实在疑惑。马奉春当即对侍卫耳语一番。千禧在屋里看着娘亲留下来的手记,虽然家家户户的信息都记着,但她没有实地走访,没法想象这些适婚男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便不能乱点鸳鸯谱。原本她应该去金玉署领自己的差事,但突然被江祈安这事耽搁了,一时陷入踌躇。丫鬟素银端着点心进来,“姑娘,县令大人吩咐厨房做了点心。”千禧接过,竟是裹了芝麻的小麻花,儿时她最喜欢,她笑着接过,一口咬下,总觉得差了些味道,“这个麻花若是趁热,那芝麻的香气可不得了。”素银随口答道,“早晨刚用完饭,县令大人就让人去端了,素月去端的,但我瞧她许久没端来,就去后厨看了一眼,没找着素月,也不知去哪儿躲懒。待会还得清点小姐的带过来的东西呢……”素银看起来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