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入住此处并未有任何隐瞒,又有丁卯之事在前,即便不知晓孟陆离的身世,也不难猜出他们此行是为调查陆家往事而来,背后之人既能灭了丁卯的口,定然还会有后招。孟陆离选择直接住回这里正是为了逼背后之人再出手,这十几年来丁卯二十一盏长明灯次日一早高沉星是被房间外呼啸的破空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四周靛蓝色的印花床幔闯入眼帘,意识渐渐回笼,这是孟陆离幼时的房间。梳洗过后高沉星才慢慢打量起了这间屋子,内外两室干净敞亮,门帘床幔桌帷皆是靛蓝印花式样,虽有些陈旧却依旧整洁,显然陈伯这么多年都有很仔细地打理。内室除了卧榻只有窗下那一方书桌,书桌左右是两个依墙而立的回字格书架,高沉星走近窗边正欲瞧一瞧书架上孟陆离幼时读过的书籍,忽又闻院外传来破空声,伸手推开窗子,隔着檐廊,她瞧见了院中正在舞枪的孟陆离。长枪破空,游龙呼啸,正是一早将她唤醒的声音来源。孟陆离只着了一身单衣,汗湿的衣裳勾勒出他劲瘦矫健的身形,手中那杆游龙枪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高沉星欣赏地看着院中人,她想,大概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孟陆离所折服。孟陆离一套枪法练完,高沉星方隔着窗户与他打招呼:“王爷,早啊。”孟陆离简单擦拭了一下汗水便跨过檐廊朝她走了过来,他在窗前站定,问道:“起来了?昨夜睡得可好?”高沉星笑言:“若不是听见你舞枪的声音,估计能睡到日上三竿。”“是我疏忽了。”听高沉星这般说,孟陆离才意识到这间小院的格局并无法保证各个房间的相对安静,他有些歉意解释,“今日醒得早了些就想着先练会儿枪,下回我注意。”“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高沉星隔着窗户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汗湿的胸膛,“还好我起得及时,否则就错过这般‘秀色可餐’的景致了。”檐廊另一侧来寻孟陆离的夏染尚未走近就听到了高沉星这一句,他脚下步子一顿,趁着还没人瞧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原路返回。他听到了什么?他家王爷竟然以色侍人?这是当真要入赘长公主府的节奏吗?!窗边两人并未注意到角落里落荒而逃的夏染,孟陆离握住高沉星调戏他的指尖递至唇边轻吻了一下,“我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寻你一起吃早饭。”不多时,孟陆离一身清爽地出现在了高沉星房内。环视整间屋子,屋内所有的摆饰几乎还是十几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模样,瞧着内室如初的靛蓝花布,孟陆离不自觉有了一瞬的恍惚。“陈伯竟将这些布料都保存得如此完好。”当年陆夫人将这种织染布的工艺带来了瑶定城,亲自教出了一批技艺娴熟的娘子军,战事平息后,城内的织布坊染布坊养活了无数百姓,直至今日瑶定城染出的这种布料依旧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受欢迎的布料之一。而孟陆离房中的这些布帘装饰都是他母亲曾经亲手布置的。高沉星在书架前朝他招手,“这些是你以前读的书?”孟陆离随手取过书架上的一本书册翻开,里面夹着读阅后的批注,上面是他早年间略显稚嫩的笔迹。孟陆离将书放回原处,他道:“当初离开时以为很快就会回来,所以这些书都并未带走。”物是人非大抵如此。高沉星轻抚过一排排的书册,指尖未染纤尘,她笑道:“也不知陈伯是如何打理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书页竟都未有泛黄的迹象。”即便如是人非,但一直有人多年如一日地守护着这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