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闻言笑:“你就只心疼我是不是?”南星说:“我自然最心疼姑娘。”“他连日奔波辛苦,回来也没闲着,日日都有事,再这么下去我都怕他垮了。”关月放低声音,“我还是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阿姐不用去了。”温怡上前同她道,“哥哥在呢,魏将军将他赶回来的。”关月有些意外:“魏将军?他还能放过你哥呢?”温怡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告状:“哥哥不让跟你说,爹娘祭拜之后就回了定州,现下只有你能管他了。”关月皱眉:“怎么?”“不知到底多少天没合眼,病了。”温怡说,“……日日都脸色惨白,还要管一堆事,早上魏将军跟哥哥说话,他起身时都没站稳。魏将军就把哥哥痛骂一顿,赶回来了。”关月沉默了片刻,又问:“斐渊呢?”“在青州时淋了雨,还没好又匆忙赶路,撑着办完事就病倒了。”温怡低着头,语气里全是忧虑,“现下倒是不发热了,但不吃不喝的,同他说话也不应。还不如发脾气呢,如今这样才吓人。”关月从前时常听谢旻允埋怨,说老侯爷疼他大哥更多一些。这话他也同兄长说过,谢知予听了只是笑,拍拍弟弟的脑袋,说他长大就懂了。顾嫣过世之后,再没有人冬天提醒他加衣裳、夏天不许贪凉、要他好好读书。他将先生气得求胡子瞪眼,然后得到一顿打,或是因跪祠堂而红肿发紫的膝盖。谢剑南也不会去看,只让人丢几瓶药给他了事。于是他借题发挥,开始喝酒逗鸟、赏花听曲。某一日他忽然从父亲眼里读出心疼。是为了什么呢?他其实很清楚——是在难过。难过他十几岁就学会了搭台唱戏、口不对心。但每次看着父亲,谢旻允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所以一次又一次不动声色地保护、成全,在云京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关月犹豫许久才说,“温怡,陛下曾经想让斐渊当驸马,被谢伯父一力挡了回去。没有公主还有郡主,陛下其实……你们这桩婚事,他和皇后娘娘——”“姐姐,我知道。”温怡垂眸,“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能称心如意,这我明白。青州的事不怪他,我的确不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受伤是会留疤的,看得见,但不疼了。”关月笑了:“你其实一直都很有主意,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是我想错了。”“昨天青州的信到了。”温怡说,“我们其实该走了,再多留就是为难蒋大哥,可是——”她轻声叹息:“晚上我再劝劝吧。”“嗯。”关月应声,“他这会儿恐怕也没心思见人,我先去找你哥哥吧。”温怡听了,在她耳边好奇地问:“你见到林姨了?”“林大夫吗?”关月颔首,“见到了。”“林姨很少离开定州的,任谁来都请不动她。”“那还得多谢你哥,将她请来了。”“哥哥才没那么大的面子呢。”温怡摇头,“她是日日听我娘夸你,听得烦了想见一见。而且从前林姨总说哥哥眼、高、于、顶——谁家的姑娘都瞧不上,怕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浪费了。”“你别看我。”她清清嗓子,“这是林姨的原话,同我娘一样没正经。”关月失语:“……倒没看出来。”“她治病救人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那我下次去定州见见。”“她这次没来得及和你说话吧?”温怡说,“那她会来的。”关月:“……”为了和她说话特意跑一趟沧州?他们到底都有一群什么长辈。—天边有红霞。关月听见推门的声音,依然低着头写字:“终于醒了?病了就好好歇着,不让人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温怡说的?”“嗯。”“想也是她。”关月搁了笔,随后道:“我方才去看了谢伯父,他们自己选的地方不错,过些日子我请人在边上种一棵玉兰树。”她想了想:“若是能将院中那棵移过去最好。”温朝应声,自己倒了茶。关月想起温怡方才说的话,支着脑袋一直看他。“看着我作什么?”温朝问。“方才听温怡说了一些定州的事。”她说,“她师傅说得很对。”温朝轻笑:“她将林姨哪句胡话学给你听了?”“没什么。”关月清清嗓子,停顿许久,“我去看看斐渊。”“温怡刚拿了粥过去。”温朝说,“改日吧。”已近子时,四下安静。屋里没有烛火,但温怡知道,他并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