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正追忆往昔,文奂示意殿内众人都退下。“臣妾多年没做过,许是有些生疏了。”顾容微躬身,“不知陛下是否更喜欢从前的味道?”“如今这样就很好,皇后自己也尝尝。”燕帝拿了块糕点给她,“自永绥那一场病之后,你一心扑在他身上,是生疏了。”“是臣妾妇人之见,竟不能体察陛下的辛苦。”顾容轻笑,“今日才向陛下讨饶,可是晚了?”“东宫近侍竟行投毒之举,朕未及时察觉,皇后有怨,朕也明白。”燕帝眯起眼,“只是如今这般光景,皇后竟有心思与朕叙旧。”不知为何,顾容竟生出一点名为失望的情绪。她理应对他没任何指望的。顾容将茶盏奉给他:“今日,是臣妾妹妹的忌日。”燕帝动作一顿,将茶盏重放在案上。“陛下失了一个孩子,臣妾没了亲妹妹。”顾容低声,“陛下若不深究,日后臣妾便尽心侍奉。顾家在朝上,还是举重若轻的。”“皇后倒是坦诚。”顾容微抬首,目光平静如水:“不论陛下如何想,臣妾只是想护着这几个孩子而已,那是臣妾妹妹的血脉、是旧友的骨血。沧州的境况,臣妾一后宫妇人都有耳闻,齐霄原是南境将领,他若一时失察,会闹成什么样子?这些陛下想过吗?”燕帝扬手打她一记耳光:“顾容,你别太放肆。”顾容跪地叩首:“臣妾失言,请陛下责罚。”殿内静了片刻。文奂隔着门问安:“陛下,太子殿下来了。”燕帝怒道:“让他候着!”顾容跪在殿中冰凉的地上,久不作声,膝盖都有些发痛。“皇后起来吧。”燕帝阖眼,“午膳过后,让尚书令进宫陪陪皇后。”“谢陛下。”顾容替他斟满茶,“近日事多,陛下忧心战事,也要当心身子。十多年前云京瘟疫那样厉害,最终都顺利平息了,可见陛下福泽身后,自有上天护佑。”“今日倒是安静。”燕帝说。“宫中近来流言纷扰,臣妾便作主免了请安,鱼饵撒下去,才好将心怀不轨之人一网打尽。”顾容说,“陛下若觉得冷清,只能再忍两日。”“安静些好。”燕帝拍拍她的手背,“永绥近来行事颇有章法,朕看过几个折子,这孩子争气,皇后教得好啊。”顾容闻言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微微躬身说:“是陛下教得好。臣妾一个后宫妇人,哪能教导储君国事?不过教他孝亲敬长罢了。”“不过近日没听他提起沧州。”燕帝稍顿,笑问她,“可同皇后提过?”“陛下就会打趣臣妾。”顾容接过帕子替他拭汗,“这些事情他即便说了,臣妾也不懂。”“永绥是个有分寸的。”燕帝颔首,“皇后先回去吧,让文奂叫太子过来。”“陛下这话说的。”顾容忍俊不禁,贴近燕帝耳畔轻声说,“太子就在外头呢,先前文公公来报,您让他等着。”“怎么这当父皇的,能把儿子忘在外头?”燕帝闻言怒道:“就你有嘴。”顾容行礼:“臣妾不叨扰陛下了,若陛下得空便来未央宫坐坐。”太子入内,与他擦肩时,顾容微微点了下头。—齐霄终于被从柴房挪到了卧房,软塌锦衾,身边好些人侍奉,边上还小火煨着参汤。简直不能更奢靡。但他一连几日不省人事,多少山珍补药入不了口,只靠一口参汤吊命,此等厚待也未能睁眼瞧一瞧。他如今的状况一向是蒋川华去查看,偶尔叶漪澜会照料一二。余下几个不曾病过又不通医理的人,只躲在书房等他们。“算日子,云京的人该到了。”谢旻允说,“我尚能再躲躲,你们两免不了要亲去看齐霄,都当心些。”关月只觉得脑袋疼:“他每日的药都熬着吗?”“空青盯着呢。”温朝时候,“药渣都留下以备后用,药自然是熬好倒了,他如今的命全靠参汤吊着,每日昏昏沉沉,即便见到云京来人也说不出话。”今夜风大。南星轻叩两下门:“姑娘,云京的人到了。”关月嗯了声,饮尽茶说:“兴师问罪的人来了。”谢旻允仔细看他们好一会儿:“你们连着两日没睡,还一整天不吃不喝,如今看着挺憔悴,正适合去应付。”“我先过去。”温朝起身,“为了齐将军这病,我可是吃不下睡不着。”“你就装吧。”关月说,“先过去,我马上到。”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老头,头发花白,还蓄着一把长白胡子,一眼瞧过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