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约莫得……”那人想了许久,“八九个月以前了,你们不是绀城人呐?这都不知道?”温朝颔首:“来看望长辈的。”那人又大笑道:“看长辈还不忘上花楼,这得欠多少风流债呢?”温朝:“……”偏他不能反驳,只能从喉咙里硬生生吐出一个“嗯”字来。关月在后边低头忍着笑。温朝叹道:“想笑就笑吧。”关月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抬首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了?”“谁说我们要去的是这儿了?”温朝抬步,“隔壁,进去。”关月:“……”为什么去隔壁?谁来救救她。他们要进去时,老鸨瞥了关月一眼,很快又满面笑容领他们往里走,她正滔滔不绝介绍着。温朝打断她:“书窈姑娘在吗?”关月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台阶上,被温朝虚扶了一把才幸免。她收回手,咬着牙在他耳边小声说:“不劳你费心。”老鸨领他们上了楼:“在呢,就这。要不给爷再叫几个?书窈近来身子不大好。”“不必。”温朝侧首看着她,“你还不走?”推开门,一个姑娘坐在秋千上慢悠悠晃,墨色的发大多散在一旁,只一根木簪斜斜插着,手里还拿着几支箭。“投壶,公子会么?”温朝拉开椅子坐下,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不会。”“这就说笑了。”她眼角上挑,笑起来有些狡黠,“主动进我这儿的人,还没有不会投壶的。”“那今日姑娘见到了。”关月在温朝身旁小声嘀咕:“……还说斐渊呢,我瞧你也挺熟练的。”听见这细微的动静。书窈离开秋千,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盯了关月许久:“怎么逛个园子——还拖家带口的?”关月又轻声说:“……关你什么事。”书窈端了酒在他们对面坐好:“我这儿可不欢迎姑娘。”她含笑左右看了看,却只倒了两盏酒,又将其中一盏端起来,走上前递给温朝,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关月朝天翻了个白眼,清清嗓子说:“管好你的手。”书窈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姑娘,花楼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么?都陪着来了,怎么还这么小气?”“随便吧。”关月站起身,“我走了。”温朝回头叫住她:“这是东宫留的人。”关月:“……”不早说。她回身,书窈一脸无辜地对她笑了笑:“别生气,就是逗你玩玩。能将北境的关将军气成这样,我也算有本事了。”“你认得我?”“去年在云京认过。”书窈说,“我不兜圈子了。隔壁做的是人牙子生意,那儿的姑娘都这么来的,觉得特别能干的,就会送到巷尾那院子里,养好了再送去云京,给大户人家做妾,有时候是外室。”关月问:“他们能要?”“接过客人的也不会送过去。”书窈还是笑着,“那里头还有些外族女子,南戎的。太子殿下——”温朝抬首:“他疑心宪王。”书窈颔首:“咱们宪王殿下看着安静本分,可这一查,却牵出不少事来。譬如隔壁那花楼,其实是他的。陛下自大,只当六岁的孩子不记事,可杀母之仇何其惨痛,即使年纪小也忘不掉吧。”“那郑崇之是他的人?”关月皱眉,“宪王胜算并不大,郑崇之那么个胆小如鼠的人,怎么就死心塌地呢?”书窈耸耸肩:“人啊,有时候很奇怪。”“所以户部的程柏舟也——”“那倒不是。”书窈说,“他只是平白当了别人的刀,还同你落了个深仇。官至如此,还这么被人摆弄,也是好笑。”“这个宪王殿下这么折腾。”关月说,“他是想争皇位?可朝中东宫与怀王泾渭分明,谁的眼里有他?”“不全是。”书窈想了想,“能争到最好,争不到……便拉着我们一起去死。这就是他想做的事。”关月揪了揪额前的碎发:“你知道的不少。”“能在这里当耳目的人,自然深得信任。”书窈说,“皇后娘娘与我有大恩,若有什么我能做的,姑娘随时可以来寻我。”关月移开目光:“……我不想来寻你。”书窈闻言笑起来:“你可以一个人来嘛。小小年纪,别这么大醋劲。”“我——我有什么可……”温朝站起身:“多谢,我们该走了。”“留步。”两个人一齐回头。书窈弯了弯嘴角,伸手指向温朝:“我说他。”关月不轻不重道:“随意。”温朝轻轻叹气:“有事?”“没有,你也可以走了。”书窈笑吟吟道,“就是逗她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