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迈着僵硬却沉稳的步子在前引路,每一步踩在碎石上都发出“咯吱”的轻响。
墨尘渊掌心护着江晚晚的后颈,将她半圈在怀里。
矿洞深处的尸气裹着潮湿的寒气,他怕这小团子冻着,特意把玄色披风往她身上拢了拢。
江晚晚攥着灵玉的小手暖暖的,莹白的玉光在黑暗里拖出细碎的光带,落在僵尸僵硬的背影上,竟像是给这具冰冷的躯壳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意。
“叮铃——叮铃——”
铜铃声越来越近,却渐渐没了之前操控僵尸时的戾气,反而带着几分慌乱的颤音。
江晚晚小鼻子动了动,鼻尖蹭了蹭墨尘渊的披风,突然抬头对他说:“叔叔,铃铛声在抖,那个人心跳好快,好像发现我们正在过去。”
墨尘渊眸色一沉,脚步放轻,玄铁剑的剑鞘贴着腿侧,随时准备出鞘。
他顺着僵尸引路的方向望去,前方岔道尽头隐约泛着一丝诡异的黑光,那是阴池里的瘴气。
柳家藏在矿洞最深处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
转过最后一道弯时,眼前的景象让随行的侍卫们齐齐屏住了呼吸。
这是个约莫两丈宽的天然暗室,顶部垂着钟乳石,滴下的水珠落在地面的水洼里,“嘀嗒”声在寂静的暗室里格外清晰。
暗室中央嵌着一方丈许见方的阴池,潭水黑得像凝固了千年的墨汁,表面浮着一层油腻的光泽,偶尔有细碎的气泡炸开,散出带着腥甜的腐气,闻着让人胃里发紧。
池边立着个穿灰布衫的人影,头发散乱,手里死死攥着串铜铃,铃铛上刻着的龙纹沾着未干的黑血。
而阴池中央,漂浮着个半腐的乌木笼,笼壁上缠着发黑的铁链,笼子里蜷着一团成年人拳头大小的东西。
浑身裹着滑腻的黑浆,黑浆里伸出十几根细如发丝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缠着半片灵玉碎片,碎片的灵气正被一点点吸进黑浆里,化作淡淡的白雾飘进那东西的“嘴”里。
那竟是柳家用无数灵玉和矿工尸气养出的尸王!
“柳管家!”
林风低喝出声,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身后的侍卫们也纷纷抽出兵器,对准了柳管家。
柳管家猛地回头,见是墨尘渊抱着江晚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里的铜铃却摇得更急:“靖王殿下!别过来!这蛊母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成!只要吸了那小娃娃手里的灵玉,就能控百尸!到时候废太子殿下就能……就能推翻当今陛下,重振我柳家!”
“放肆!”墨尘渊冷声打断,玄铁剑“唰”地出鞘半寸,剑气瞬间劈向柳管家手里的铜铃,“废太子谋逆已伏法三年,你还敢执迷不悟!柳承业在天牢待死,你以为凭这邪祟之物,能救得了他?”
铜铃“当啷”一声被剑气劈飞,滚到阴池边,铃铛上的黑血蹭在石地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痕迹。柳管家眼都红了,像疯了似的扑向乌木笼,伸手就要去抓笼里的蛊母:“不能毁!柳爷还在等我消息!你们不能毁了我的希望!”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笼子,阴池里的黑浆突然“咕嘟咕嘟”翻涌起来,蛊母像是感应到了威胁,猛地窜起半尺高,十几根触手直直奔着江晚晚怀里的灵玉扑来——那东西的“眼睛”是两个黑洞,能精准感应到灵气最纯的地方,江晚晚手里的灵玉,对它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
“晚晚!”墨尘渊瞬间将江晚晚护到身后,剑刃横挡在身前。可蛊母的触手太快,像毒蛇似的缠向灵玉,眼看就要碰到玉面,江晚晚突然从他臂弯里挣出来,小身子往前一扑,举起灵玉就朝蛊母递去。
“晚晚!危险!”墨尘渊心都揪紧了,伸手要拉她,却见灵玉骤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像一轮小太阳似的罩住了整个暗室!
“滋啦——滋啦——”
蛊母的触手碰到金光,瞬间像滚油浇了冷水似的缩回去,黑浆“滋滋”冒起白烟,笼里的东西发出尖锐的嘶鸣,那声音像指甲刮过岩石,听得人耳膜发疼。
江晚晚踮着脚尖,小脸上满是认真,灵玉贴在掌心,声音软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吸了好多叔叔的灵气,还让他们变成怪物,咬好人,你是坏东西。”
她说着,指尖在灵玉上轻轻一点,金光突然化作无数细丝线,像一张细密的网似的罩向阴池。
那些丝线一碰到黑浆,就化作温热的灵气,顺着潭水蔓延开——原本僵硬冰冷的阴池竟泛起了细碎的涟漪,潭底那些被蛊母吸干灵气、发黑的灵玉碎片,竟慢慢浮了上来,重新泛出淡淡的莹白光泽。
“嗬……谢……谢……小……仙……子……”
引路的僵尸突然单膝跪地,浑浊的眼睛里滚出两行黑泪,那泪水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了细碎的光点。
暗室两侧的阴影里,十几只原本被铜铃操控、眼神凶戾的僵尸也纷纷停下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朝着江晚晚的方向缓缓跪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鸣,像是在叩谢救命之恩。
江晚晚回头看墨尘渊,小眉头微微皱着,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叔叔,他们在说谢谢晚晚,对不对?”
墨尘渊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动容。
这小团子明明才不到一岁,却能看透僵尸的残魂,用灵玉的灵气净化他们的痛苦。
他点点头,声音柔得像潭水:“嗯,他们在谢晚晚救了他们,让他们不用再被尸王操控,能安心走了。”
他转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柳管家,见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便示意侍卫上前将人捆起来:“押下去,交给大理寺,好好审问废太子余党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