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茉转了转手里的筷子,正低头咬下一口甜糯多汁的水煮玉米时,坐在她旁边的小傢伙蔫巴巴地回答了一声:吉吉记住了,爸爸。
本意是想安慰可怜巴巴的魏吉吉一下,所以棠茉举起玉米说道:像这样把玉米烤起来吃,好像也会很好吃欸。
魏吉吉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她好像让气氛都尷尬了起来。
萧政聿坐到另外一边,手里也拿了根玉米。
没过一会儿,肩膀上扛著一把钉耙的老爷爷走了进来,魏吉吉瞬间展开笑顏,大声喊道:马爷爷,你终於回来了!
誒,吉吉好啊。
棠茉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天萧政聿骑自行车送她去学校时,在附近一个路口,遇到过这位老大爷,当时好像载了三头粉红色小猪来著。
原来这里就是他家的玉米地。
耳边,萧政聿礼貌地叫了一声:马伯。
棠茉也立马乖乖附和:马伯伯,您好!
小姑娘,你好!
老大爷乐呵呵地说著,今天谢谢你也过来一起帮忙,晚点多拿几袋玉米走,我也没其他好东西能给你了。
话一说完,魏吉吉起身,牵著他走进了屋子里。
没过一会儿便传出了电视机播报新闻的声音。
萧政聿看了一眼,没去制止。
这个伯伯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吗?
棠茉出於好奇地问道,她看到不远处阳台下的晾衣架,上面也只有几件补著补丁的男士背心而已。
男人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低声回答道:嗯,早些年他的妻子因为得了肠癌,从医院回来之后不久就投河自杀了。
棠茉张了张嘴,心里五味杂陈,方才咬下一口的玉米都吃不出甜味来了,是癌症晚期,太痛苦到受不了了,所以才会这么选择的吗?
半晌之后,萧政聿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沙哑了很多:不是。
是害怕拖累家人。
这样的答案好像更让人感到悲伤了。
驀地,颳起一阵狂风。
那棵枯萎的枇杷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无数瘦瘠的枝条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清脆折断。
萧政聿闭了闭眼,缓慢开口:这棵枇杷树,就是那老太太走得那天,开始枯死的。
棠茉,人其实很少能够打败天意。
忽然被点到了名字,棠茉愣住了一会儿,看天看地,看看树,都深感窒息,她很想硬著头皮闷声认同地回答上一句:是。
尚未开口,身旁的男人又突然说起了话。
——但这棵树即使枯死了却仍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抗爭呢。
棠茉心一紧,抬眼的瞬间,萧政聿也看向了她,四目相视,都有彼此数不清沉默的理由。
直到这阵风颳过。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那你呢?
你的心里还有树吗?
等待了好一会儿的时间,萧政聿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