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锦离开时看了季眠一眼,神色复杂,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和焦灼。她的反应更让季眠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季云锦想送她出国,绝不是为了让她放松那么简单。夜幕降临,偌大的客厅被夜色笼罩,仅有沙发边的台灯还亮着。季眠盘腿坐上沙发上,膝盖处摊着一本笔记本,她在上头写写画画,眉头紧锁着,遇到思路滞涩时,她下笔格外重,近乎要透过纸背。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季眠俯身去够,目光却依旧落在笔记上。她在桌面摸索着,水杯的外沿就这样,主动接触到了她的指尖。季眠抬眸,见陈砚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前。他的头发半干,周身若有似无的是潮湿的雾气。陈砚舟的视线在笔记本的内页上一扫而过,“还在纠结?”季眠“嗯”了一声,脱力般得往沙发靠垫上躺去,“猜不出她的目的,脑袋都快炸了。”“光凭一面就想知道人家的目的,也不现实。”陈砚舟在季眠身侧坐下,语气中带着困倦。季眠阖眼思考,突然她坐直身子,看向陈砚舟,破罐破摔般地说:“不如我就先跟她出国,看她想做什么之后再伺机行动呢?”陈砚舟连眼皮都没抬,便说:“想都别想。”季眠吃瘪,重新倒下,窝在沙发的角落,用笔尖在纸面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在走神时,她莫名写下了金诚国际医疗几个字,等回过神来,她盯着医院的名字看,意识到,兴许这就是解答她困惑的关键。季眠在白希年和金诚之间画了一个箭头,又将梁远启指向金诚。她在金诚接受复查时享受的是贵宾级待遇,而医院是梁远启安排的,先不提他是否了解金诚器官移植的生意,至少他在名单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次是梁远启提出要送她出国留学,这回季云锦提议一起旅游,她相信背后也有梁远启的授意。季眠划掉一开始的设想,把问题改成了——梁远启三番两次要将她送出国的目的是什么?直觉告诉她,金诚医院能给她想要的答案。季眠的行动力出奇地强,隔天她就和杜克请了假,上午抽空去了金诚一趟。“季小姐,这次提前来复诊,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接待季眠的还是先前那位医生,她这回特意留意了医生的名字。徐嘉祎。季眠暗暗记下,神色自然地说:“月中比较忙,怕到时候没时间过来,就提前了几天。”“这样啊。”徐嘉祎在电脑里调出季眠的病例,“从以往的数值上来看呢,你身体的各个指标都在趋向正常。嗯,先去做个检查吧,看看在之前的基础上有没有变化。”“好。”季眠调整坐姿,以便领结能正对着电脑屏幕。徐嘉祎行云流水般地勾选了需要检查的项目,打印,签字,一套流程下来仅过了几秒。他将检查单递到季眠手中,“我让护士陪你去检验科。”季眠“咦”了一声,一脸困惑地看着检查单上列明的项目。“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徐嘉祎贴心地问。季眠抬眸,眼底满是不解,“为什么我每次过来都要做肾功能检查?我车祸没伤到腰腹,也没肾脏方面的基础病……”徐嘉祎笑了,调出她最初的手术诊断书,解释道:“因为之前那家医院的病例显示,你车祸后曾因大出血间歇性休克,这可能导致急性肾损伤,我们也是为了排查。”季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不太懂,还在瞎问。”“没事,解答患者的困惑也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季眠在护士的引导下来到检验科。抽完血后,她踉踉跄跄地起身,声音发虚地对护士说:“我有些头晕,应该是低血糖了,你那儿有巧克力吗?”“您稍等,负一层有超市,我帮您去买。”护士说。“我只吃50黑巧浓度的,真的麻烦了。”季眠面露愧色,浅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叫人无法拒绝。护士职业素养良好,面对无礼的需求也一直保持微笑,“好的,季小姐,我下楼替您找。”护士离开后,季眠才慢悠悠地起身,一只手摁着酒精棉花团,闲逛似的走走看看。许曦月曾和她提起过金诚的dna检测中心,照她话里的意思,这个检测中心就是做配型的主要场所。季眠沿着廊道左拐右拐,并没有看到带“dna”字眼的指示牌。她估摸着护士差不多买完巧克力该上楼了,准备原路返回,眸光正巧带到廊道尽头的一行人。为首的两位穿着白大褂,年纪差不多四十出头,在两人身后跟着的是梁远启和季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