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又将另一杯推到季眠跟前:“喝一个?”季眠迟迟没有动作。此时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从刚才那番话中,判断出谢莹和自己的关系。可在旁人看来,她这面无表情的反应,分明是在打谢莹的脸。一旁几个男人坐不住了,纷纷开口:“谢大明星亲自倒的酒,季眠,你可真有福气啊。”“就是,要我我可就马上喝了啊,都不带犹豫的。”……季眠朝那几个男人看了一眼,把酒杯转到他们身前:“那你们喝吧。”也顾不上观察他们的表情,季眠收回视线,看向谢莹:“什么玩笑?”似是怕对方听不懂,季眠又接着补充了几句:“我身体出了些毛病,过去的事很多都记不清了。所以,能详细说说吗,是什么样的玩笑?”她是真好奇,可听的人却不这么想。看着她诚恳的表情,谢莹的心头燃起了一把无名火。记不清?这么拙劣的借口谁信啊?季眠真是长进了,竟敢公然挑衅。真想撕烂她佯装单纯的嘴脸。可偏偏她是公众人物,说话做事得万般小心,只能硬生生地把满腔的怒意咽了回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记不清就算了。”谢莹扯出一个笑,精致的面庞被笑容扯开一道裂缝,显得僵硬又诡异。季眠没追问。刚刚闹的一出让饭局的气氛低至冰点。季眠深知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大家吃饭的兴致,而她也没兴趣留在这膈应人,便在填饱肚子后,挑时机离开了包厢。来的路上因为有人领着,季眠就没刻意去记路线,导致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她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刚消散不久的头疼又席卷重来,不禁暗想:把会所设计成迷宫的,这应该是头一份。她凭直觉选了左边,想着要是走错了还能原路返回,反正也不赶时间。万府会的内部装修和外部截然是两个风格。室内主体呈黑金色调,巨幅水晶灯的光亮流转于大理石制的墙体之间,映照出绰绰人影。廊道静得骇人,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显然是在建造时选用了绝佳的隔音材料。季眠边打量边向前走,突然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她忙转过身。一个中等身量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就离她五步远。男人扯了扯松垮的皮带,扭着脖子朝包厢内破口大骂:“哭哭哭,陪老子委屈你了?就知道哭,搞得我兴致都没了。”男人骂完,回过头,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季眠,脸上的怒意瞬间散的一干二净。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像一匹饿了几天后看到鲜美肥肉的豺狼。季眠见状,下意识就要跑,可男人却三两步向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姑娘,我看你比屋里那位长得水灵,这样,给哥哥一个面子,陪哥进去喝一杯?”鼻息间喷洒出的酒气激得季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放手!”季眠用力挣脱。她环视四周,各个包厢门都关得死死的,天花板的角落也找不到监控的踪迹。“这可是我的地盘儿,你说你能跑得……啊——!”男人刚想有所动作,胳膊就被一道猛力折倒了背后。他尚未从强烈的痛意中缓过来,身下又遭受了一次暴击。他单手捂住下半身,整个人控制不住跪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恨不得满地打滚。季眠看了眼男人涨成猪肝色的脸庞,又看了眼掌心,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挺能打。季眠正想再补几脚,余光就瞥见走廊尽头几道西装革履的身影。“快给我抓住她!”地上的男人憋足了劲,指着季眠大声喊道。季眠心觉不妙,拔腿就跑。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事一桩接一桩。她穿梭在楼上楼下的各个廊道之间,希望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找到通往大门的路。所幸那群西装男离她有些距离,没能三两下赶上她。脚步声在墙体之间回荡,他们就像是进了鬼打墙的怪圈,一直在原地打转。季眠看了眼心率,暗道:别刚出院没多久,就因为心率不齐再被送回去。就在这时,一扇包厢门打开,里头出来一位服务员打扮的人。季眠眼前一亮,“救”字脱口而出,可那服务员看到屋外的动静,又把门关上了。紧闭的大门让她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跑下去了,呼救也多半没人来多管这个闲事,更何况四周处处都是隔音板,再怎么叫都只是白费力气。诺大的会馆就像坚如磐石的牢笼,任她怎么扑腾,都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