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启垂下眼眸,暗暗在心底计较着。他和老裴早早地就谈好了小辈结婚的条件。他看上了裴家的一块地,想用低于市场20的价格买下使用权,用来盖厂房。作为交换,远道会和科宁签一个长达十年的供货协议。经陈砚舟提醒,他咂摸出味儿来,意识到这笔买卖,并不值当。他从中获的利,是以时下可估量的价格计价的,而裴家,图的却是长达十年的合作。这里面的未知数太多,谁知道后面裴家会搞什么小动作。“砚舟,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但人小裴和我们家季眠,真挺合适,也有共同话题,我也是想给女儿找个好夫家。要是两人今后和和美美,我这个做父亲的,吃亏点也就吃亏点。”梁远启说得情真意切,俨然一副慈父模样。陈砚舟看着梁远启虚伪的表情,开始联想季眠听到这番话后会有的反应。她向来把情绪流露在表面,要是她听到了,兴许会翻个白眼,或者撇撇嘴角,甚至直接将“恶心”二字写在脸上。在这一点上,他与季眠截然相反,他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身边见惯了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人,就算对方的伪装再明显,他也能装作不知情,神色自若地应对。“您做父亲的心我能理解,但您也得为集团上上下下几万名员工考虑吧。”陈砚舟顺着梁远启的话说下去。梁远启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集团上下的人都得靠我养活。但我也的确,在为季眠那孩子的未来操心。圈子里的那些夫人们,是看不上云锦的,自然也看不上季眠,这个我心里门儿清。再加上她还出了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我百年过后,谁还能照顾她。”陈砚舟见梁远启还在兜圈子,扯了扯嘴角,“您太悲观,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梁远启自嘲一笑,“生老病死的,都说不准。砚舟,不怕你笑话,裴植上我这儿来发牢骚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看上了眠眠,才从中阻止。今天听你这一说,我才明白,你那是在为集团考虑。不过啊砚舟,要是你和眠眠能成,我是打心底高兴。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大家都知根知底……”陈砚舟的指腹在沙发边沿摩挲着,也有样学样,话只说一半,“二舅,您也知道,我有一个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那姑娘不是……”梁远启及时收住了,一脸遗憾,“是我们家季眠没有福分。”陈砚舟笑了,“您这话说的。”梁远启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愁绪,“和裴家的事儿就这么黄了。砚舟啊,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帮我替季眠注意着点。”“二舅,这我可能帮不上忙,感情的事儿,还是让她顺其自然吧。”陈砚舟从身后拿了一份合同,递到梁远启面前,“但我听说您在物色新的厂房,我名下正好有一处闲置着,您看合不合适。”梁远启听到“厂房”二字,就知道陈砚舟是做足了准备,连合同都拟好了。他翻了几页,眼底的笑意欲甚,“这是陈老爷子当年重金拍下的那块地,舍得免费给我?”陈砚舟颔首,“您可以用到使用权届满为止,但我也有个条件。”“什么?”梁远启瞬间谨慎起来。陈砚舟抬眸,“远道集团,您让我入股5个点。”梁远启摇了摇头,“砚舟啊砚舟,你这样和老裴,又有什么区别?”陈砚舟眸色如墨,缓缓道:“我入股,是拿现金流换股份,图的是集团未来的分红,还顺带给您提供了厂房30年的使用权。而裴董,拿您当长期饭票不说,连厂房也只给您让了20个点。这买卖,您看和谁做合适?”陈砚舟将话摊到了明面上。他搅了梁裴二人的好事,梁远启不在他这儿拿走点好处,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他拿出厂房,堵上梁远启的嘴。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太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做,也不愿意做。“我考虑考虑。”梁远启最终说。“行。”梁远启离开后,陈砚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和梁远启这样的人打交道,太累,整场对话不是在兜圈子就是在说场面话,他的耐心险些耗尽。陈砚舟打开电脑,继续看林奇在东明医疗收集到的医生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突破口。甘城离京市太远,陈家的触角还没布及到那儿,要想打通的确有难度。陈砚舟滚动鼠标,将各个科室医生的背景一一看过来,到医疗整形科时,他本想跳过,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还是点了进去。他快速浏览着,最终目光停留在外聘医生那一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