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默然不语。
周缨边将手边的麻布裁成大小相同的两半,边吩咐道:“把左手伸出来。”
崔述照做,周缨拿右手托住他手腕。
肌肤相触,他下意识地觉得于礼不合,想要躲开,手缩回半寸,又止住了动作。
周缨取过一块裁好的麻布,一圈一圈地往他腕上缠。
崔述垂眸,注视着她的动作,没有出声,手指却无意识地颤了下。
周缨将他左手手腕缠好,吩咐道:“放在木桩上,手掌打开,贴着放平。”
等他将手放好,周缨拿凿刀比划了下,卡住镣环上的锁扣,使劲儿往下一压。
整只手被完全固定在这方寸大小的木桩上,锋利的凿刀挨着他的手掌没入木桩,稍有不慎,便可洞穿他整只手掌。
“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周缨左手压着凿刀,右手握着斧柄,冷然看着他。
这场景不知为何让崔述想起一个词——逼供。
这是她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崔述依然沉默。
“不说算了。”事不过三,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所谓道德大义,赚到银子即可,倒也不是非要过问。
他反倒开了口:“看错了人。”
“被别人陷害的?”周缨似懂非懂,“是么?”
崔述再度沉默下来。
“倒也是,监狱里押着的囚犯,也未必都是真奸人。”周缨不再追问,举斧往凿刀上猛地一敲。
巨大的力道沿着凿刀传至崔述腕间,迅疾冲向肺腑,激得他闷哼一声。
他抬眼看向她,唇边噙着隐隐的血色,眸如点漆:“这就不问了?没得到答案就敢如此,不怕我是穷凶极恶之徒么?”
周缨哂道:“就你这副样子,我把这斧头给你,你敢给我来上一下吗?”
“这倒难说,穷途末路,难免会行平素不欲之事。”
周缨似是没料到这回答,沉默片刻,哂道:“那前日,你为何明明可以用毒逼迫我帮你,最后却收了手?”
她手中举着方才从他袖间取下的那枚细短银针。
崔述目光凝在针尖上,半晌才正视她:“你当时既已察觉我有此念头,为何最终仍旧帮我?”
“虽然我那时提了一些办法,但不可能完全打消你的顾虑,其实你用了这针,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你选择了信我。”周缨淡笑道,“当日处境危险,你行事都是这般。我今日即便帮你解开这镣铐,你又会怎样对我不成?”
崔述目视着她将那针随意放至一旁的椅上,淡声道:“人常有一念之差,你怎知我当真不会?”
周缨低头看向他动弹不得的左腿,重新握住斧柄,似是懒得应他这出。
崔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嘲一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