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春喉结滚动,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嘶哑的自嘲,听起来比哭声还要刺耳。
“我们的人?”
他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里的悲凉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配吗?我赵立春,配有这么厉害的人?”
“他是在用刘和光的人头告诉我们所有人……这汉东省,再没有他动不了的人!”
赵小惠的身体猛地一晃。
她踉跄后退,撞在了沙发扶手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她终于懂了。
父亲恐惧的,从来不是政敌刘和光倒台。
而是那只他亲手扶持起来的鹰犬,在咬死了兔子之后,非但没有摇着尾巴回来邀功。
反而转过身,用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这个主人!
不,那哪里是鹰犬。
那是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即将吞天食地的恶龙!
“祁哥……不就是个副厅吗?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去抓一个副部?”
“反贪局的权力,也管不到副省长头上啊!”
赵瑞龙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语气里全是荒唐与不信。
赵立春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空洞地投向窗外那片雪白的世界。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儿女的心脏一寸寸冻结。
“我以前也以为,他的背后站着的是钟正国。”
“可钟正国,有这个胆子,没这个能力。”
“他没有能力,让祁同伟在机场,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用手铐带走一位即将外放的副部级大员。”
“这道命令,甚至不是从省里下的。”
不是从省里下的?
赵小惠的心脏骤然缩紧,一个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念头冒了出来。
赵立春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缓缓摇了摇头,声音里只剩下宿命般的无力。
“别猜了。”
“我们惹不起。”
“他藏得太深了,深到我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赵立春抬起手,看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指尖,忽然惨然一笑。
“我一直以为,他是山沟里的一根野草,靠着我的雨露,能长成一棵为赵家遮风挡雨的大树。”
“现在才发现,人家才是真正的棋手。”
“我们赵家满门……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他顿了顿,补上了更残忍的一句。
“而且,是随时可以被丢掉的弃子。”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还一脸状况外的赵瑞龙,眼神中的绝望和悔恨几乎要喷涌而出。
赵瑞龙却觉得父亲在危言耸听。
“爸,祁哥是我哥们,不至于。之前我们有事他预警,我们有事他也帮忙,这就是交情。他去林城是好事啊,我的项目岂不是更稳了?”
赵立春听到这话,重重一拍桌子!
“你刚才说什么?”
“林城的矿?一年几个小目标?”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状若疯魔!
“你现在,还想去他的地盘上,从他嘴里抢食?!”
“你是想让我们一家人,都给他陪葬!”
赵瑞龙被父亲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脖子一缩,但他骨子里的纨绔与无知,让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份恐惧的源头。
他甚至觉得父亲小题大做。
“爸,不至于吧……”
赵瑞龙小声嘟囔。
“祁哥我跟他熟得很,之前他还主动给我好几个项目,是我自己没看上。我们是铁哥们,我去林城找他,他还能不给我面子?”
他越说越有底气,甚至转向赵小惠,露出一副“你等着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