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起北风了。
十几年前,北疆五峰山的刺骨冰寒,似乎刮到了今日的幽州武德殿。
大赵皇帝周云,高居龙台,龙目凝望太师。
左丞相李岗,气势咄咄逼人,怒目仰望周云。
这一瞬间,周云仿佛坐在牛车上,而李岗似乎穿着破烂葛布甲,搂着木杆子,走在马邑的雪林路。
青山族人怨气爆发,首领李岗,威压朝堂,百官退避。
卧龙与铁头,这对翁婿,再没了过去的君臣一心。
独坐龙椅,立于九五之尊,
五爪金龙袍天威煌煌,可周云慢慢去明白了,
又是一个根基势力,认为皇帝给的太少。
这些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渐渐对大赵国不满。
武川勋贵不满,北疆功臣不满,
辽东开括的朱雀军兵卒,这些年被欺负,早也已经怨声载道。
龙椅上,武川雄主高居龙台,
这一刻,他却忍不住惆怅了起来,这皇帝还真里外不是人。
龙台下,
那个楚军粮队牛车队伍里,最初生死相依的伙伴,
终于还是走到了对立面,他在怒斥皇帝的不公,
“我们不忠心吗?没有青山族人熬过苦难,有这些赵法吗?”
“陛下,你以为这些满朝文武,都是为了伸张正义?他们不过是在争权夺利。”
武德殿里,
李岗既然已经说开,当然是没有任何保留。
群臣颤震中,太师叙说良久后,
皇帝无奈的洪钟之音,才终于自龙台传来。
“这些年,焦景、梁晖、程馆才等人,顶着赵法做的事情还少吗?真按赵法办事,他们能活到现在?”
“朕没有在幽州安排好田地商铺?朕给的份额一开始足够他们富贵到老。”
武川雄主也怒了,他冷视老当家,
一边起身踱步到龙台边缘,一边怒火攻心道,
“元始三年,梁晖牵头,焦景、焦深,甚至铁驼子等等,他们将手里的商铺,翻十倍卖给了河北大族。”
“朕叫皇后去阻止,他们还觉得皇后阻挡他们发财!”
“现在神龙、天街的市坊翻了九十倍,他们自己愚笨,能怨朕吗?”
“这些年,他们找了李保、杨延、李贞的地头多少麻烦?他们眼红,他们要的是特权,要的是凌驾在他人之上。”
“他们不应该吗?”皇帝与太师,就像两头急眼的公牛,已经完全顶上了。
这时候武德殿,文武百官面露恐惧,噤若寒蝉,不敢掺和其中。
如果说方才还是围绕着焦景案,
那现在,已经是皇帝跟太师的斗争了。
“周二,这个赵国难道他们没有出力?他们打的江山,他们要权又有何不对?”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是英雄不假。但没有这些人,你也未必能成事。”
“你帮外人打我们。你糊涂了,你真信项济那套,你在挖自己的根啊。人不与天斗。周二,你别犯傻了。”
飞鸟尽,良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