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珩拱手退出,背影被宫灯拉得很长。
殿门合拢前,他听见圣上极轻的自语——
“一个两个,都想为别人改命,却不知谁替你们改命。”
三日后清晨,楚归鸿率千羽军出京。
铁甲乌沉,旌旗半卷,像一条蜿蜒的黑龙没入晨雾。
城楼上,南瑞披着素色斗篷,指尖攥着那只当年楚归鸿送的小木鹰。
他轻声道:“活着回来,再跟我吵。”
雾色里,楚归鸿并未回头,只在马鞍侧囊摸出一物,随手抛向城头——
木鹰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南瑞脚边,翅膀已断。
南瑞俯身拾起,指腹摩挲裂痕,忽然笑了:“还是这么倔。”
远处,阿龙阿虎乔装成脚夫,远远缀在队伍尾巴。
阿虎低声:“公子有令,楚将军若调头,立刻敲昏打包送平嵘。”
阿龙叹气:“就怕他半路自己把自己敲昏,省得我们动手。”
大婚前夜,宋府祠堂只点一盏青灯。
宋一梦着中衣,跪在母亲旧牌位前,手边摊着那本《大靖风华录》。
“娘,您在那边……能看到吗?”
她指尖拂过书页空白,泪落在纸上,墨迹却未晕开——
“我原来以为,我只是路过这个世界,如今却想把名字留下来。”
身后脚步轻响,宋聿德递来一方素帕:“你娘嫁我那日,也哭,说怕把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光。”
他拍拍女儿发顶,“可后来她说,运气用完了,还有人心。”
宋一梦攥紧帕子,忽然破涕为笑:“那我把人心也带上。”
窗外铜锣声遥遥传来——子时,迎亲前最后的更鼓。
她起身,灯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对张开的翅膀。
卯时,天色蟹壳青。
南珩着绛红蟒袍,腰束玉带,牵一匹系大红绸的照夜白,立在宋府门外。
兔子面具别在马鞍侧,被朝阳镀上一层暖金。
府门大开——
宋一梦凤冠霞帔,团扇半掩,团扇后一双眼睛红而未肿,亮得像新磨的铜镜。
南珩伸手,掌心向上:“梦梦,我来接你回家。”
宋一梦把指尖放进他掌心,同心锁的钥匙在他袖口叮当作响。
鼓乐乍起,鞭炮碎红如雨。
城楼上,南瑞举起那断翅木鹰,对着远去的大军方向,轻声道:
“哥,替我幸福。”
长街尽头,阿龙阿虎对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楚归鸿的马蹄,终究没有回头。
红妆铺陈十里,像一条不肯熄灭的火河,把旧恨、新愿一并吞没。
上官鹤、阿龙、阿虎在驿站前门守了一夜,露水把眉毛都冻白。
“不对劲。”上官鹤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楚归鸿要绕,也该趁夜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虎突然指着后院:“糟了!咱们把狗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