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长书不解地拧了一下眉,瞧着他红了脸,忽然用手背贴了一下卯日的脸,手背冰凉,上面的青筋只是微微鼓起,碾着卯日的脸。卯日顿时瞪大了眼。赋长书:“你还想摸我的手吗?”少年胸腔剧烈震动,想的却是,赋长书刚刚才说自己自渎过,现在却敢用手背贴他的脸!“你洗手了吗!”赋长书嘲笑道:“凶什么,你没自渎过吗?”卯日忍无可忍,当即揪着他的衣领和人打了起来,不过这次赋长书半点没还手,搬运木芙蓉的车夫们面面厮觑,瞧着卯日在廊下揍人,直到张高秋惊呼一声:“快拉开他们!”张高秋没想到赋长书在灵山,见卯日气得张牙舞爪才看了他一眼,又松了口气:“我说以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还动手打人,原来是赋公子。”赋长书朝她礼貌拱手:“高秋姐,许久未见。”张高秋打发下人们接着搬木芙蓉,等赋长书说自己从汝南来见卯日,远山眉舒展开,安慰卯日:“好了,别气了。你若无事,带着长书去看看不流送的木芙蓉。长书是颖川人,知晓该怎么栽种树苗,你向他讨教一二,回来自己也能种上。”卯日偏过头:“你知道?”赋长书嗯了一声,揉着破皮的唇角,对卯日说:“带我去吧,我会教你种木芙蓉的。”卯日却不肯,他还没忘赋长书长途跋涉,现在最缺的是休息。两人辞别张高秋,卯日便领着赋长书往客房走。直到踏进熟悉的屋子,卯日朝着床榻一扬下巴:“去睡觉。”赋长书:“我睡了,你会做什么?”“你管我做什么?睡你的。”赋长书站在门口,身量挡住半扇门,一条胳膊挡住剩下的半扇门,垂下头问:“你能别走吗?”“不是?你睡觉我不走,我看你睡觉?还是你是婴孩,离了母亲就要哇哇大哭?”卯日示意他将胳膊抬起来,要往外走,赋长书当即堵在门口,卯日往左移一步,他也跟着左移,卯日右移,他也右移。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卯日算是领会到这八个字了。“赋长书,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想一觉醒来,看不见你。”赋长书说,“我难得从汝南过来一趟,别走,以尘哥。”他垂下眼帘,看上去意外脆弱,语调又委屈,身高的压迫感在那声示弱般的以尘哥里淡化下去。卯日只觉得体内掠过一道酥麻之感,手指微动,那种许久未曾出现的窃喜又出现了,怪异的舒适感叫他盯着赋长书的脸,甚至忽略了身高带来的不适。“你坐到床上去。”卯日说,“快点,不然我就走了。”赋长书反手将门关上,走到床边,他坐下后,立即比卯日矮了大半截,卯日顿时舒坦了,语调都柔和不少。“你再叫声哥哥,我就不走,守着你睡觉。”赋长书喉结一滚:“以尘哥。”卯日这才展颜,心里美滋滋的:“嗯,睡吧,哥哥陪着你。”“不骗人?”“骗你是小狗。”赋长书躺在床上,隔了一阵还是不安地睁开眼:“你的话太不可信,以尘哥,你宁愿做小狗,都会走的。”卯日啧了一声,想着还真叫他猜对了,他不可能守着赋长书睡觉,客房里又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等赋长书睡着,他自然要去做自己的事。“所以呢?”赋长书掀开被子:“上来睡觉。”“以尘哥,你要是想摸我的手或者腹肌,等我睡着都可以。”“醒着不可以?”赋长书冷静地说:“我比较敏感,被人摸了会起反应。睡着后就不会有问题。”卯日冷笑一声,把被子盖在他脸上:“捂死你得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他还是脱了鞋袜上了床,躺进被窝,头枕着胳膊:“赋长书,你当真没有话要和我说吗?从汝南到丰京啊,我算了算,至少……”“一千一百里。”赋长书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来。卯日翻过身,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他那张脸,赋长书原本闭着眼,锦被被扯走后那双眼睛也随之睁开了。卯日撑着头望他。“一千一百里,四天三日,回去还有四天三日,不吃不喝不睡,就为了问我有没有给你寄信,你发颠?这么做值得吗?”卯日说,“好不容易得了七天空闲,不如蒙头大睡一场,等醒了约上几个好友出去逛逛,跑马踏青,要么就去做些你欢喜的事,哪样不好?这么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专程和我吵架,你可真好笑。”赋长书合上眼,隔了许久才道:“你怎么知道,千里奔途去求证自己的答案,不是我欢喜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