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妃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府医被杖毙,秦氏自缢,太后出宫,秦家也灭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肖政说道。陆贤妃摇摇头,“报了也没报,皇上处理秦家,是因为秦家触动了皇上的利益,而不是太后和秦氏对我们下手,如果,臣妾是说如果,秦家不妄图掌控朝政,只是单纯的要下一任太子出自秦家女子的肚子,皇上还会动秦家吗?”“不会,皇上不会。”陆贤妃不等肖政回答,自问自答了。肖政想,他确实不会,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几个被下药的妾室,当时还是夺嫡的关键时期,他肯定不会与秦家翻脸。可是,娴贵妃小产后,他清理了后院,处理了很多被秦家收买的人,算上府医,杖毙的就有五个,秦家的确收敛了许多。但无论如何,陆贤妃等人是无辜受到伤害的了。“纪慧贤比臣妾命好,进宫调理了一年,生了大公主,臣妾看到了希望,一碗接着一碗的药喝下去,却迟迟不见效果,渐渐地,心里就产生了不好的情绪,加上家人的一些话,就有了后面的事情。”既然皇上都查出来,药的来源等皇上肯定知道了,她就没必要隐瞒了。“皇上,说来也可笑,算计皇上的时候,算计刚有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时候,臣妾一直认为权势才是妾身最大的追求,但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前些日子他还在臣妾肚子里动了,轻轻的一下,不是又动了一下,臣妾以为感觉错了。”“孩子很心疼臣妾,知晓臣妾怀着他不容易,动的很少,又怕不动妾身感受不到他,隔两天会轻轻动两下,告诉臣妾他还在,臣妾知晓孩子比其它一切都重要。”“臣妾说这么多,皇上应该能明白臣妾的意思,无论如何,臣妾要留下这个孩子,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至于皇上说的值不值得,臣妾可以回答你,值得。”“皇上会有很多孩子,臣妾只会有他一个孩子了,前些天臣妾还觉得男女无所谓,现在臣妾更希望他是个男孩,男子有更宽阔的路能走,女子不能。依靠父母,依靠男人,依靠儿子,在方寸之间,算计来,算计去,臣妾过够了。”“宁州城吏部尚书家嫡长女陆知言,钟灵毓秀、才貌双全,学堂老师也夸我的学业远在弟弟之上,然而,我依旧成了父母为弟弟谋前途的垫脚石,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知道,臣妾走后皇上肯定要收拾陆家,如果皇上把我废了,就给孩子选一个好母妃,玉蝶也改了吧,孩子不要有个有罪的母妃,至于陆家,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其余的不想管了。”自己有了孩子,她才明白,母亲没那么疼她。该说的说了,陆贤妃靠在迎枕上微闭着眼睛歇息,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睛补充道:“皇上,臣妾还有一请,希望皇上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答应臣妾。”“臣妾的二哥早已与家里离了心,二哥的姨娘的死与我母亲相关,他在陆家没过几天好日子,他恨陆家,希望皇上处置陆家时,对他网开一面。”陆家做的有些事,她没与皇上说,算是全了陆家的生养之恩,如若皇上查出来,也只能怪陆家贪心不足了。狠毒陆贤妃祈求的望着肖政,“皇上,臣妾的要求可以答应吗?”肖政看向模样大变的陆贤妃,似乎想不起她初进愉王府的样子的,只记得是一个明媚张扬的小姑娘,喜欢穿绛朱色的衣服,开始总是一口一个殿下欢快的叫着,后来什么时候开始规规矩矩的叫殿下,再到皇上,他都不记得了。最后,肖政来了云禧宫一趟,劝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但直到肖政离开好一会儿,陆贤妃都是笑着的,孙嬷嬷端着药进来,见陆贤妃笑着,也是高兴,问道:“娘娘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多久了,没见娘娘如此笑过了。陆贤妃接过药,一口干了,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苦味一般,喝多了,早就习惯了,把空的药碗递给孙嬷嬷,笑着说了一句,“那人终究是心软了。”皇上离开时,答应了放过二哥一家,但这不至于让她一直笑着,她笑是因为皇上走时说的一句话,他说:陆家一切与陆贤妃无关,好好养身子,朕会安排好的。他说的是陆贤妃,证明陆家覆灭,她依旧会以陆贤妃的位分安葬,她的孩子不会背上母妃是罪妃的不好名声了。孙嬷嬷也跟着笑,她知道陆贤妃说的‘那人’是皇上,皇上心软了,娘娘想要的就可以实现了,娘娘高兴,她就高兴,刚开始她也不支持娘娘拿命去换孩子,她恨陆家人,后来看着娘娘愿意,她便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