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陛下为他三人准备的崭新素衣,田芬竟一时哽咽:“臣本武夫,粗粝已惯,纵陛下赐臣衣袍,臣亦无福消受。”
余下二人也注意到陛下身着衣袍之皱旧,几人先是一愣,而后一股莫大的悲伤涌上心头。
刘涣摸了摸今日特地换上的旧袍,以言语宽慰面前三人。
“汉室虽艰,必不薄于忠臣,朕虽贫乏,断不苛刻卿等,数件衣袍,微物而已,不足挂齿。”
说罢,他便亲自将这三件衣袍交付三人手中,几人原本尚不敢直接接下,但见天子态度坚决,在经过片刻犹豫后,终究还是接了过来。
“陛下待臣等,厚于泰山。”
三人为首的邓渊手捧着崭新的衣袍,跪下请言:“臣此生无以为报,唯有以死效之,助圣上复兴汉室,以报陛下隆恩!”
邓渊说罢,田芬,宣璠皆出言附和应下。
只是天子这次听了,却不似先前和熙,反而隐有所感,连连叹息。
几人见汉主面上染上一片忧愁,还以为是自己方才所言失当,不问其中缘由,便先一步俯身请罪。
“卿等何罪之有?只是朕忆昔年童稚之事,只觉如梦如昨,恍若隔世。”
刘涣叹息一声,面有伤感。
世人皆知天子身世坎坷,少府田芬怕皇帝过度悲伤,便有意出言相劝,想要以此来缓解汉帝心中的伤痛。
不料还未出言,便见天子已经起身,摆了摆手。
“朕初诞之岁,生母即为何后所鸩,赖太后抚育,于暗宫之中残喘数年,九岁父崩,兄长嗣位,恰值董卓秉政,长兄无罪被废,朕遂践阼于离乱之中。”
刘涣缓慢踱步,目有沉痛。
“大位非朕所欲也,可汉室之责,不可不担,复兴之任,不可不为,虽道阻且长,希望微茫,亦当衔木填海,死不旋踵。”
“只是……”
刘涣适时一顿,却引得那三人心头一揪。
“方今天下动乱,海内不平,诸侯擅命,各自为政。”
“朕以冲龄嗣位,却受制于权臣掣肘,虽悬旌求士,但贤路壅塞,如今又颠沛流离,更不知何处方有被褐怀玉之臣,愿效衔木填海之志以扶汉祚。”
刘涣说罢,仰天长悲,作势挤下几滴泪来,俨然一副泥潭中清醒沉沦者模样,有心改变却处处受阻。
三人见状,心中一震。
陛下寥寥数语,却道尽了天子不易。
他们手中尚且捧着天子赏赐的衣袍,本就感激的无以复加,如今听到刘涣这般说,心中更是大动。
看着因受困于局势而悲愤的天子,三人心中掀起涛涛巨浪,隐藏的忠君之情被尽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