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遇狼
车载电台里的财经新闻还在播报“陆氏集团季度营收再破纪录”,陆知意却烦躁地按了静音。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前方视野豁然开朗,成片的墨绿色松树林在山风里翻涌,空气里飘着潮湿的腐叶气息——这就是公司行政部选定的野外团建地点,号称“城市精英的自然试炼场”。
“陆总,前面就是营地了,需要我先去安排吗?”司机老周停稳车,回头看后座的女人。陆知意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轮廓锐利的眼睛,高定西装外套被她随意搭在臂弯,白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与周围的山野气息格格不入。她抬腕看了眼百达翡丽:“不用,让他们自己搭帐篷,我四处走走。”
作为陆氏集团最年轻的掌舵人,陆知意习惯了掌控一切。从接管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到将其打造成行业龙头,她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近乎偏执的精准和果决。这次团建本不在她的计划里,却架不住董事会“总裁需贴近团队”的建议,才勉强抽出两天时间。
沿着林间小径走了约莫半小时,手机信号早已消失在层层树影后。陆知意停下脚步,正准备转身返回,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呜咽声。不是风声,也不是鸟类,那声音带着一种原始的威慑力,让她脊背瞬间绷紧。
她屏住呼吸,缓缓拨开身前的灌木丛——视线里出现了三只灰狼,正围着一只受伤的麂子。最壮硕的那只公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猛地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树荫下泛着冷光,嘴角还沾着血迹。
陆知意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曾在纪录片里见过狼群的捕猎方式,知道这些生物有多狡猾凶残。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断了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公狼低嚎一声,三只狼瞬间改变阵型,呈扇形朝她逼近。陆知意握紧了手里的登山杖,大脑飞速运转——跑?狼的速度远胜于人类;爬树?她抬头看了眼身旁的松树,树干粗壮光滑,根本无处借力。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沾湿了鬓边的碎发。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哨声突然划破空气。那声音短促而有力,像是某种信号。狼群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公狼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陆知意顺着狼的视线看去,只见斜前方的山坡上,一个身影正快步走来。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服,肩上扛着一把老式猎枪,步伐稳健得像扎根在山里的树。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皮肤是长期日晒形成的深褐色,额头上有一道浅疤,从眉骨延伸到太阳穴,眼神却格外清亮,像山涧的泉水。
男人没有理会陆知意,径直走到狼群面前,又吹了一声哨。这次的哨声更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公狼龇了龇牙,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低嚎一声,带着另外两只狼慢慢退进了树林深处,消失在浓密的树影里。
直到狼群彻底不见踪影,陆知意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脱力,差点瘫倒在地。男人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询问,只是递过来一瓶水:“喝口水,稳稳神。”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陆知意接过水,指尖碰到男人的手掌,粗糙得全是老茧。她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滑下,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的悸动。
“谢谢您。”陆知意定了定神,恢复了平日的镇定,“我是陆氏集团的陆知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才想起钱包和手机都放在营地里。
男人摆了摆手,将猎枪扛回肩上:“举手之劳,山里常有狼出没,你不该一个人走这么远。”他转身就要走,似乎对“陆氏集团”这个名字毫无兴趣。
陆知意连忙叫住他:“先生,请等一下。您救了我,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您有什么需要吗?或者……我可以给您一笔酬金。”她习惯了用金钱解决问题,这是她在商场上最熟练的方式。
男人的脚步顿住,转过身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不需要钱。”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措辞,“如果真想感谢,就帮山下的孩子们捐些书吧。村里的小学只有一间教室,孩子们连课外书都没有。”
陆知意愣住了。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或许会要房子,或许会要工作,却唯独没料到是这样的要求。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的需求都能用利益衡量,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打破了她的认知。
“您说的是哪个村子?”陆知意立刻追问,拿出笔在手腕的衬衫上写下地址,“我明天就让人把书送过来,不,我亲自来。”
男人报了个地名——青山村,然后指了指前方的路:“沿着这条路走二十分钟就能到营地,天黑前赶紧回去。”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树林,背影很快就和墨绿色的树影融为一体,只留下陆知意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喝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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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擦黑。员工们看到陆知意回来,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她去了哪里。陆知意简单说了遇到狼群的事,却隐瞒了被救的细节,只说自己幸运地躲了过去。她看着眼前热闹的营地,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员工们欢声笑语,却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在几小时前,她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救了她的人,只想要一些给孩子的书。
当晚,陆知意躺在帐篷里,辗转难眠。她打开手机电筒,看着手腕上潦草的“青山村”三个字,男人的身影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她想起男人说“孩子们连课外书都没有”时的语气,那不是抱怨,而是一种平静的陈述,却让她心里莫名地发紧。
第二天一早,陆知意提前结束了团建,让老周直接开车去青山村。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山脚下的村庄。泥土路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偶尔能看到穿着补丁衣服的孩子在路边玩耍,看到汽车经过,都好奇地停下来张望。
村里的小学果然如男人所说,只有一间破旧的教室,窗户上没有玻璃,只用塑料布蒙着。陆知意走到教室门口时,正赶上孩子们下课。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到她,怯生生地问:“阿姨,你是谁呀?”
“我是来给你们送书的。”陆知意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她昨天已经让助理联系了出版社,运了满满一卡车的书过来,此刻正在村口卸货。
孩子们听到“送书”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围过来叽叽喳喳地问:“真的有书吗?有故事书吗?”陆知意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发酸——这些在城市孩子眼里再普通不过的课外书,对他们来说,却是珍贵的宝贝。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昨天救她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他看到陆知意,显然有些意外:“你真的来了。”
“答应您的事,我不会食言。”陆知意站起身,“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