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眉头拧紧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和阴厉。
他上前一步,对着我所在的空气,带着命令和威胁的口气:“安分点!这是为你好!必须吃下去!”
为你好?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
为我好,就是把我变成孤魂野鬼囚禁于此?
为我好,就是喂我吃这种来历不明的邪物?
为我好,就是要用我的魂去替某个我不知道的“您”转生?!
愤怒和绝望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恐惧。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极致的情绪引动了什么。
我猛地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甘,都朝着那递过来的木勺狠狠“推”了过去!
我没有实体,但这凝聚了我全部意志的无形冲击,似乎起了一丝微弱的作用。
那只黑漆木勺猛地一震!
“啪嗒!”
勺子里那团浓稠漆黑的“粥”,一下子被打翻,全都泼洒在了妈妈跪着的膝盖上和她面前的地板上。
妈妈惊呆了,看着腿上那污秽可怕的痕迹,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爸爸脸色骤变,一步跨上前,紧张地盯着泼洒的地方,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暴怒。
“不知好歹!”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他猛地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然后一把抢过妈妈手里空了的木勺,看也没看浑身发抖的妈妈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他回来了,手里拿着坟头土。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开始迅速的用坟头土盖上那泼洒在地上的黑粥。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混合了黑粥的坟头土扫进一个贴满了符纸的小铁罐里,密封盖紧。
整个过程中,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妈妈一直跪坐在地上,看着爸爸处理污迹,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裤腿,无声地流着泪。
爸爸处理完一切,站直身体,胸口剧烈起伏着,恶狠狠地瞪了我所在的虚空一眼。
那眼神,再无半分掩饰,只剩下冰冷的警告和操控。
“不吃?”他声音低沉可怖,“由不得你。时辰一到,自有办法让你‘吃’下去。”
说完,他拽起瘫软的妈妈,拖着她,再次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
我被独自留在这死寂和残留的甜腥恶臭里。
我看着地板上那块被匆忙处理过的痕迹,看着周围无数个盯着我的纸人。
绝望像潮水一样涌来,但是我死死抵住。愤怒是此刻唯一能燃烧的东西。
目光扫过这间被纸扎填满的囚笼。
爸爸撒下的坟头土沿着墙根形成一道灰暗的界限,像一道符文,将内外隔绝。
那些纸人,几十对空洞的眼睛,在渐亮的晨光中显得愈发诡异,它们的注视似乎多了一丝贪婪。
一个念头猛地窜起,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些东西,这些纸扎,这些坟头土,是仪式的一部分,是困住我的牢笼。
但如果如果它们被破坏了呢?
爸爸和妈妈刚刚完成“早课”,精神似乎正处于某种疲惫和紧绷后的松懈期。
现在是机会!唯一的机会!
我凝聚起所有的意念。不再试图挣脱腕上的束缚,而是将全部的力量,所有的愤怒和不甘,聚焦起来对准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纸扎童女!
那童女穿着鲜绿的纸裤,红袄子,脸颊两团夸张的胭脂。
我“盯”着它,想象着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它纸糊的身体,撕扯!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纸人纹丝不动。
腕上的布袋骤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