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显然,刚才的争执,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他拿起身边那个简单的包裹,背在身上,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木屋的四周。这里,是他曾经居住了数百年的地方,是他和龙牧宪有着最多回忆的地方。有温馨,有甜蜜,有教导,有陪伴。但更多的,是误解,是伤害,是绝望。他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有丝毫留恋,然后,决绝地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龙牧宪跪在地上,看着他孤绝而萧索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站起来,想追上去,想再次抓住他,想把他留下来。可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动弹不得。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一步步地向门口走去,一步步地远离他,一步步地……走向那片茫茫的风雪之中。“师……尊……”龙牧宪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破碎的声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滚落。青屿柏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龙牧宪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停下了?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了?然而,青屿柏只是停顿了片刻,就再次迈开了脚步,没有回头,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木屋,走进了那片苍茫的风雪之中。“砰。”随着青屿柏的离开,那扇木门,再次缓缓地关上了。将龙牧宪,和他那个彻底崩塌的世界,永远地关在了里面。木屋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龙牧宪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木屋里回荡,越来越低,越来越轻,最终,化作一片死寂。他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神空洞而绝望,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活着承受……原来,这就是他所要面对的,最大的惩罚。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决绝地离开,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而他,却必须活着,用余生来承受这份无尽的悔恨和孤独。这惩罚,比死更痛,比剜心更苦。寒峰的风雪,还在继续。木屋内的寒意,却比屋外的风雪,更加刺骨,更加冰冷。龙牧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自己的世界,在一点点碎裂,化为齑粉。他知道,从青屿柏走出这扇门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了。永夜,已经降临。而他,将在这永夜里,独自承受这活着的惩罚,直到生命的尽头。永诀寒峰与业火焚心寒峰的风雪,在青屿柏走出木屋的那一刻,似乎变得更加狂暴了。铅灰色的天空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苍茫的白色。寒风呼啸着穿过山谷,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雪雾,模糊了视线,也割裂了听觉。青屿柏的身影,单薄而孤寂,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渺小。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他只是背着那个简单的包裹,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寒峰的山门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身体的虚弱还在困扰着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单薄的身影在狂风中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风雪吞噬。可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顽强挺立的青松,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决绝。木屋门口,龙牧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他眼睁睁地看着青屿柏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远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不追上去?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催促着他行动。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刚才青屿柏那平静而冰冷的眼神,那“活着承受这一切”的话语,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让他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他怕。他怕自己的再次出现,会让青屿柏更加厌恶。他怕自己的挽留,会让他走得更加决绝。他更怕……怕看到青屿柏眼中那彻底的、毫无波澜的漠然。那种漠然,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能将他彻底击垮。